柳师父将粥喝罢,抬眼瞧见衣轻尘那要死不活的模样,眉头一皱,大手一挥,将衣轻尘拍的懵了,后者回过神来发觉柳师父粥已喝完,便将食盒带去水盆边清洗。
柳师父觉得衣轻尘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委实罕见,约莫在是巧手阁中打听到了什么大事,许是担忧衣轻尘将自己憋坏,许是害怕衣轻尘得知什么错误信息,向来主张放任孩子自由成长的柳色青竟也罕见地问询起了自己徒弟的心事,“那苏瞎子与你说什么了?”
衣轻尘将食盒冲干净,放在清水里泡着,闻言勉强的笑了笑,“不是苏瞎子,是小千自个同我说的。”便将慕容千说的古宅凶案一事复述与柳师父听。
柳师父听罢,右手敲着轮椅扶手,意味深长地吸了一口气,“这小犊子......执念很深啊,不过他竟是肯将沉池恩公一事说与你听,倒是出乎老夫意料。”
衣轻尘将洗干净的食盒放在窗口晾干,又寻了块干抹布擦手,闻言很是吃惊,“恩公?这是怎一回事?”
柳师父将手搭在自己的膝盖骨上揉了揉,遥遥忆起了当年事,“这江湖从来都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老一辈若是退隐了,便很快不会有人再记得,江湖中人记得的,永远都只有当世英雄。”
“想当年老夫为钻研人形偃甲,被偃宗驱逐出门,四方卖艺劫富济贫,参与诸多江湖纷争,垒下赫赫名头,得称当世盗宗,却被那食髓教众毁去双腿,身中剧毒......这才落下了一身病根。”
衣轻尘敏锐地捕捉到了“食髓教”与“剧毒”二词,追问道,“师父你也曾被食髓教人所伤?”柳师父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自己的太阳穴,“老夫也不记得有无同你说过,应当是未说过的,反正你我记性都不大好,便是说过了也再说一遍罢。”
第33章镇河偃甲
“出事时的那个任务,原本与我并无干系,是鹰王虞封那老家伙擅自接下的,他自认为实力不足,特来求老夫相帮,老夫看在多年交情面上......外加一些私心,便应下了。”
“那场任务确实异常凶险,我等虽救下了被食髓教抓去用于实验邪术的村民,却也与教众护法进行了正面冲突,那群护法用的都是些古怪的歪门邪道,凶残至极,老夫因自大不慎受了重伤,亏得是虞封那老不死的将你师父我救了出去,这才不至于命丧南疆。”
“不过他却将此当做心结,认定老夫之所以落得如今境地全是他的过错,想来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连孙女都这般大了......”
衣轻尘好心提醒一句,“师父,偏题了。”
柳师父又将衣轻尘的脑袋一拍,嚷嚷道,“就你这小犊子整日话多!后来啊,那食髓教的毒蛊通过创口于全身经络蔓延,双腿处的血脉很快便成了墨色,虞封与老夫商榷过后,便决意狠一狠心,将双腿切了,不料如此并无法阻止黑血向上蔓延。”
“幸而天不亡老夫,恰叫老夫遇上了恩公,当时恩公约莫才六七岁?似是同天清老道一块来苗疆历练的,却是不甚走丢了,恰与我等遇上。恩公当时似是用银针将毒素困于伤口处,再将那块的烂肉一并切了,老夫这才得以救回一条命。不过依着恩公意思,当时幸是老夫中毒不深,否则若是待毒血蔓延全身,便是回天乏术。”
衣轻尘惊愕地张开嘴,“那我......”在柳师父疑惑的目光中又住了口,“不,没什么。”柳师父只叹了声“孩子长大了,有心事了”便也不再追问,转而回院中继续叮叮咚咚地敲着偃甲。
衣轻尘坐在长板凳上,又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自幼时那场瘟疫过后,自己体内流的不正是黑血吗?可为何直到衣白雪坠落负雪崖前,仍能好端端的活着?是自己命硬吗?可是眼下自己体内的血,是正常的红色血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