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穿着药宗弟子服的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井边,树梢上垂挂的灯笼并不能照出她的脸来,但看身材娇小,多半是个女子。
那女弟子站在井口,垂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掏出一瓶药水倒了下去,又往其中丢了个火折子。一瞬间,大火便烧了起来。嘶嘶声中,那名女子快速离去,借着夜色遁了,不多时,火光暗了下去,重物落水的噗通声响彻院落,惊得衣白雪一阵激灵,翻身、下床、拔刀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衣白雪等了好一会,眼神才清明起来,瞧见慕容千正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很是不解,“方才是什么动静?”慕容千忙道,“刚才,有个药宗弟子,把一个人扔进了井里......”话音刚落,花沉池便推开房门出去了。
第16章断月
落水的动静显然不是一般的大,整间院落的弟子并山庄的主人家仆都拎着灯笼赶了过来,衣白雪便也牵着慕容千走了出去。二人走到井边时,井中那人已被捞了上来,借着重重火光,衣白雪只能瞧出一个人形的轮廓,至于皮肤、五官、衣裳,都已被烧成了漆黑的焦炭。
山庄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大约是平生头次见到这般光景,竟是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被仆人搀着送回了屋中。花沉池半跪在尸首旁检查,沉生走到衣白雪身旁,用手挡住慕容千看往那处的视线,“雪公子,孩子还小,外头又冷,先带他回屋吧。”
衣白雪往那处看了两眼,大抵同样觉得不妥,便将慕容千往回领。
尸首由花沉池检查,沉生负责去看屋主老太太的状况,便顺路送了衣白雪与慕容千一程。沉生是个话痨性子,相识不过一日,与谁都不见外,眼下更是滔滔不绝,“我就晓得要出事,让师兄别带那麻烦玩意出门却偏要带,这回不处理完估计都脱不开身了。”
衣白雪笑了笑,没有多问,慕容千却循着夜风听到了一阵哭声。
古院老宅本就大的离奇,平日里也就一老太太同三位侍女五位家丁居住,此夜月黑风高,宅中更是少了几丝人气多了几分阴森。偏僻角落哪怕打着烛火也瞧不清五指,凭空而来的女人哭声更是叫人汗毛直立,饶是慕容千心态再好,也有些扛不住了,“雪哥哥今夜可会陪着小千一道?不要将小千一人丢在屋中。”
衣白雪揉了揉慕容千的脑袋,面色似有些顾虑,“小千可害怕那些尸首?”慕容千笃定地摇了摇头,他年少曾在乱葬岗住过一段时日,什么样的尸首没见过?他怕的从来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鬼怪,而是扮作鬼怪想要谋害自己的恶人,“小千不怕尸首,小千只想要同雪哥哥一道。”
得慕容千回答,衣白雪便也安心了几分,转而同沉生道,“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混在车队中的奸细干的,我功夫不抵灵山,带着小千更施展不开,故而眼下回屋绝非良策,不若同沉生兄弟一道出入,也能帮衬些?”
沉生倒也随意,“只要这娃娃不怕,去哪都成。”话音刚落,哭声大了几分,衣白雪同沉生都听见了,二人面面相觑,寻声就近找了一圈,终于在假山后头的草丛里发现那啜泣的少女。少女穿着药宗服饰,盘发精致,不似寻常弟子,沉生只瞧一眼便认了出来,“断月师妹,你在这儿作甚?”
唤作断月的少女听见沉生的声音,忽然捂住了脸,“沉生师兄?你莫拿灯笼照我,脸已哭花,丑死人了。”
沉生却不以为意,“断月师妹这般好看,作何谦虚?我俩打小一块长大,再丑也都看过了。”便将断月遮脸的手搬了下来,露出其后那张盈盈可人的小脸,乍看之下长相颇为大气,细看五官却又十分精致,只一双眼被泪水泡成了核桃,有些不大像样,沉生看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断月委屈地将脸挡住,又气又恼,“说好的再丑也无事呢?你总骗我,往后再也不信你说的话了!”
沉生听到断月放了狠话,连忙告饶,“是师兄的不是,是师兄的不是,你若哪儿不开心,打师兄一顿也成,千万别捂着掖着,这样只会更难受,也别大半夜在这哭,你容易着凉不说,也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