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护法这个职位空缺已久,因此这宴席的座次若按旧制排,本应该没有他的座位的。
关无绝打眼一扫,似乎与礼典上记载的并无出入,猜是没来得及改动,凑过去对云长流低声道:
“教主,待会儿宴席开始,您可否赐无绝个恩典,允属下侍立于教主身后?”
云长流一听就知道关无绝在想什么,立刻就睨他一眼,好笑道:“胡说,岂能无护法的座位?”
说罢,教主将护法往内室方向一推,“先换衣裳。”
“您也真是,属下又不是女子,还要盛装出宴么?”
关无绝笑起来,他本还想婉拒,被教主推搡了几把,也就摇头无奈地进去了。
云长流独自穿过两侧彩灯香烛,坐到上位,温枫知道他不饮酒,此刻便适时地上前给教主奉上茶具。
云丹景正好坐在他左下,此刻交叠着腿倚在座位上,紫金冠束着发,蟒袍玉带,剑佩璎珞,正是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郎。
他正小饮了几口刚开坛的佳酿,望着温枫给云长流沏茶,就挑眉道:“一口酒都吃不得,还是不是个男人?”
云长流也不应答,自己捧着茶盏低头小口地啜饮,等护法出来。倒是温枫沉了脸恼他目无尊卑,向云丹景投来不满的目光。
云丹景回瞪了近侍一眼,继续和兄长说话:“那些分舵主可都不是善类,今日来必然是有着千万种打算,要来探一探新教主的底儿。你若是镇不住他们,往后一定难办得很。”
云长流自然知道其中种种,不知为何,“分舵主非善类”这印象更是在脑里根深蒂固。
他正欲开口,却忽然一阵尖锐的头疼袭来,一下子剥夺了未来得及出口的声音。
“……!”
那罕见却并不陌生的痛楚叫云长流不由自主蹙紧了眉,身形剧烈地一晃,若不是正巧坐着,真就要跌倒下去。断裂的画面一闪而过,他想抓也抓不住。
脑内只依稀浮现出纷杂的人影和一片黑红混杂的恶心色斑,一抹青色若近若远地闪了闪,就在下一刻烟消云散。
温枫大惊,急忙从旁边扶住:“教主!?”
云丹景也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你——你怎么了!?”
“无碍……”
云长流梗着牙关摇摇头,靠着桌案缓了缓气息,那阵针扎似的疼痛才渐渐消散,“……旧忆作怪罢了。”
说着,云长流缓缓睁开眼,凉瞳中有迷惘之色一闪而过,转瞬便被他悄然敛去。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
等关无绝换完衣服出来时,云长流已经把一切异样都掩藏得很好了。
四方护法正欲问问教主究竟让自己坐哪里,突然意识到这宴席的座次,有个不对劲的地方。
云长流身旁设了个空位,其实这没什么古怪,因为按照旧制,教主身侧的确是该有一个位子给教主正房夫人的。
然而云孤雁与林晚霞夫妻貌不合神更离,老教主一直将这个位置给已逝的蓝宁彩空着,从没让林晚霞坐上去过。
可如今云孤雁已经退位,云长流继任教主。既然如今的教主尚未娶妻,这个座位理应撤下来才是……
关无绝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蹭蹭地往上爬。他突然发现,似乎养心殿内这群熟人的视线都投在自己身上,还带着些诡异的灼热。
下一刻就见云长流向他招手,指着自己身旁淡然道:“来。坐。”
“……”
眼前的辉煌之景顿时化为苍凉,关无绝僵硬了。他没挪地儿,望着教主艰难地扯一扯唇角,“教主……教主您莫跟无绝开这等玩笑……”
“关护法,”那厢温枫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挂着优雅得体的微笑,“恭贺新婚。”
还没等关无绝反唇相讥,他肩膀一沉,萧东河从后头将一条胳膊搭在护法左肩上,严肃道:“永结同心。”
说罢萧东河就将关无绝往里面一推。花挽又从另一侧凑上来,柔柔细指搭上关无绝右肩,抿唇笑道:“早生贵子。”
关无绝:“……不不不,这个真生不了。”
眼见着众人这么你推一把我推一把,关无绝只好苦笑着坐到云长流身边,“教主,再怎么说……这也太不合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