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话说,本座却有话说。”
话音未落,关无绝忽然听到被褥摩擦的轻响。
他猝然抬头,竟见云长流一扶着床沿,紧蹙着眉吃力地想要将自己撑坐起来,却是摇摇晃晃,一副随时都要从床上跌落下去的模样。
“教主!”这下关无绝哪里还跪得住,吓得噌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惶恐和请罪,慌乱地扑过去揽住云长流的背,“您别动别动……快躺下!”
云教主其实早就等着护法过来扶他,此时顺势往关无绝怀里靠过去,心安理得地将头倚在他肩上,半闭着眼,淡然道:“不躺了,本座身上没力气,你抱我起身。”
四方护法浑身上下都僵硬了一瞬。
他用了四个呼吸的时间才勉力镇定下来,“……是。”
关无绝仔细地撑着云长流慢慢坐直起来。
他视线在床上一扫,正欲替教主将身后的枕头垫高了靠上,不料云长流先一步将往后伸了过去。
“教主?您……”
在护法不解的目光,云长流从容淡定地拽住了枕头的一角,用力远远一抛。
——于是那枚枕头,毫无悬念地落于不远处的地上,在空旷无人的养心殿内发出“扑通”地一声响。
好一个余音绕梁,久久回荡。
关无绝惊愕至极:“……”
这……
这算是……
发生了什么!?
却见云长流眸色清凉地扫了他一眼,了无波澜地开口道:
“本座命你抱我,听不懂么?”
关无绝目瞪口呆:“…………”
他恨不得自己听不懂。
第63章宛丘(3)
此时此刻,关无绝当真是被云长流这一出弄的足无措,不明所以。
他这回自认是听罪来的,且犯下的明明是不可能被宽恕的重罪,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又和教主抱在一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而教主对他的态度也离奇的很,竟是不怎么真生气的样子,更没有他想象了千万遍的失望与冷漠。
关无绝一面将床上被子扯过来给教主裹上,一面偷偷盯着云长流的侧脸纠结地暗想:这不对……真的不对,教主究竟为什么不怨自己?
总不能是在逢春生影响之下又失忆了一回吧?
眼见着护法的目光越来越难以言喻,云长流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又好气又好笑。
方才他堂堂烛阴教主,又是扔枕头又是要人抱的,看着和耍小孩脾气般幼稚。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关无绝进来时那样子,云长流一瞧就知道要糟。不这样赖皮地闹一闹,无绝铁定是要跪在那里不肯起身了,更不能好好听他说接下来的话。
云长流轻拍了拍关无绝的,摇头叹道:“看你,本座还未来得及骂,怎么就先自己把自己吓成这幅样子。你这样……叫本座如何舍得再骂你了,嗯?”
这句“如何舍得”,叫关无绝心内一惊又一疼,陡然乱成一团麻。他垂着眼睫,许久才艰涩地开口道:“教主不要同无绝开这种玩笑,属下恃宠而骄,会当真的。”
“哪个同你玩笑?真的不骂你。”云长流神情自若地倚在护法怀里,颀长的食指点了点关无绝的唇尖,清咳了一声,“安静,听我说。”
“本座不管你这十日是怎么胡思乱想的,如今这里给你把话说清楚——”
只听云长流一字一顿,极郑重地道:
“这次逢春生毒发,与你无关,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