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阔别一年还能毫不客气地叫他帮着养马,没地方睡觉就一声不吭占了他家主卧,成天把他气的窍生烟打架还打不过的四方护法!
他他他……想见关无绝居然还得敲门请示了!?
萧东河恨得牙痒痒,又没个奈何,只能梗着脖子拍了两下门,极其刻意地吭吭两声清了清嗓子。
过了老半天,里面才传来清朗的熟悉声音,只有一个字:“进。”
“……”萧东河顿时额上青筋狂跳,拳头嘎吱一响。
这给分颜色就开染坊的家伙!
深吸了一口气,萧左使把门一推,勉强压下火气大跨步走进去。
云长流不喜欢在身边留人,寝室里更是清静。关无绝身上披着件教主的雪狐裘,偎在摇椅里慢悠悠翻着一卷书。
他长发未用发冠结起,只是用发带简单地束一束垂在肩头。边儿的小柜上摆着一盘精致的点心,热茶冒着雾气,弥散开淡淡的苦香。
养心殿里待久了,向来恣睢张扬的四方护法,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教主那清冷散淡的气质。
护法眼睫低垂,听见萧东河进来头也没抬,只是将里的书又翻过去一页。
瞧他读的那么入神,萧左使忍不住凑上去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嘴角就一阵抽搐,“啧啧,教主还真是宠着你……”
那居然是医书,大概还是有些年份的古籍——乍一看书上所有字儿他都认识,拼起来就啥意思也不懂的那种。
这种书不可能是云长流看的,大概是教主怕护法在养心殿待久了无聊,专门从药门要来的珍本。
见关无绝仍是不搭理他,萧东河一伸将他的书抽走,“别优哉游哉的了,关护法。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不?”
关无绝终于舍得将目光投向眼前的人,伸展了脖子懒洋洋地道:“怎么,刑堂主查出眉目了?”
“别耍那不正经的,”萧东河环臂抱胸,居高临下地看他,“我不信你心里没数。怎么醒来这么多天了什么都不说?”
说着,他自己先摇摇头叹了口气,感慨道:“此前教主逐你出教,我还替你难过。可如今看来,你还是留在分舵安全的多啊……”
“没数怎样,有数又能怎么样?”
关无绝低笑了两声,盯着萧东河轻飘飘地道,“杀了儿子,娘来讨命,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你!”萧东河猛地按住护法的肩膀,勃然大怒道,“你果然也怀疑林夫人,到底为什么不说话!屁的天经地义,你堂堂烛阴教四方护法,这回差点就死在息风城外不出十里的地方……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关无绝拨开萧东河的,忽然很突兀地问了句:“你觉着婵娟小姐怎么样?”
“什么?”萧东河被他问的一懵,下意识道,“不过是个被惯坏了小姑娘罢了,你别给我扯别的——”
“等等,”他声音猝然一停,惊愕地瞪大眼睛,“你难道……不是吧关护法?别告诉我,你是因为顾忌着婵娟小姐才!?”
关无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趁萧东河愣神的空当,把他的书从左使里抢回来,抚平了边角的褶皱放在床头,这才不紧不慢地叹道:
“咱们这位小姐么……虽然傻了点儿,以前却还没这么恶劣。”
“可自从云丹景死后,她连教主都敢骂。”
“想想婵娟小姐也够可怜,爹娘一年到头见不上几回面,见了面就苦大仇深;两个哥哥原本好好儿的,突然二哥想夺大哥的位被宰了,凶现在就住在大哥的寝殿里;爹已经是个偏心的老魔头了,也就她娘亲全心地溺爱她……”
关无绝无奈地一耸肩苦笑起来:“——你说说,如果教主再跟林夫人动,这兄妹间还能好么?到时候真的反目成仇,教主不得难受死了?”
他越说,萧东河的脸色眼见着就越难看起来,激动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把这事儿就……就这么过去了?就算了?”
关无绝道:“我不会在息风城逗留太久,再休养几天我便会主动同教主请辞。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回了分舵,林晚霞又能拿我如何?”
萧东河目瞪口呆。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他死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从关无绝口听到这种示弱的话!
关无绝忽然蹙眉道:“……我说萧左使,你莫不会已经跟教主说了吧?”
萧东河愣愣地回答:
“我还没来得及跟教主明说,不过教主十有八九猜到了。他叫我放去查不必顾忌,还说若是我为难,他就亲自来查。”
关无绝打了个咋舌,恼道:“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