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么……”阿次连忙取下围巾,推拒道,“我不冷,还是你戴吧。”
“戴着!”阿初按着他的手,以不容拒绝地口气说。
阿次有些为难,左右看看,才低声说:“我们有统一的着装规定。”
“这种破规定都是坐办公室那帮人胡扯的,让他们像你这样站在路口冻俩小时肯定得改规矩!零下几度跑到外面连条围巾都不让戴,你到招聘网上看看还有这种没人性的单位吗?”
“绝对有。你们公司那些演员冬天下河拍戏不是也只许穿戏服吗?”阿次一时口快,说完发现阿初怒意更胜,忙转了话题,“我真不冷,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回分局了……你今天不是顺路过来的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没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啊?”
“我要是打电话,你肯定不让我来,不然就偷偷溜走,还能让我看见你在路边冻成狗?”
“什么叫冻成狗啊?”阿次忍俊不禁,打趣道,“我又没汪汪叫。”
阿初没有笑,仍沉着脸。
“哎呀,咱俩这么多天没见,一见面就吵多破坏气氛。”阿次软下语气,再次打岔,“你就没别的话想跟我说吗?”
“本来有,但是看到你之后,我就只想说‘回家去,我养你’。”
阿次听了眨眨眼,思索了一下才问:“你是认真的么?”
“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就辞职去。”
“以退为进?”阿初盯着弟弟的眼睛说,“你会后悔的,我根本不吃这套。”
“没什么可后悔的。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但它没你重要。”阿次诚恳地说。
“我是……开玩笑的。”阿初泄了气,他巴不得让阿次远离难以预测的危险和没完没了的加班,可他不能这么做。从刑侦到内保,阿次已经放弃了很多理想追求,这种割舍太让人心疼,他不忍心再要求更多,“停休到什么时候?”
“估计明后天就分批倒休了。还要等市局通知,确定下来,我发微信告诉你。”阿次把围巾递给他哥,说,“我早冻习惯了,你就别陪着我了。康复没多长时间,可别又因为感冒到医院输液。回去吧。”
阿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动,他从后视镜里望着挺拔地站在寒风中的弟弟,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初单手撑着额头,自语道:“居然跟我说冻习惯了!究竟冻了多久才成为习惯的?”
阿四见他支着头,联想到之前的手术,忙问:“老板,你头疼么?”
“头不疼,心疼。”
阿初到了公司,看谁都不顺眼,总觉得这帮下属的工作比阿次舒服太多了,直到他碰上了赫连春水,心情才转好了些——这位就是不幸赶上冬天下河拍戏的演员之一。可惜赫连没看懂老板的脸色,急着公布妻子怀孕的喜讯,顺带表明愿意近期多接一些工作,给几个月后腾出伺候月子的时间。阿初自然同意,并向他表示了祝贺,只是在他离开后,打电话给编剧,为他多加了三场下河的戏份。
挂掉电话,他才发现阿次传了条微信过来,却不是调休的通知:大哥,自从爸去世后,我就很清楚,工作的每一天都是我在任性。谢谢你的纵容,所以你随时都有认真的权力。六年前你可以为我放弃喜欢的工作,现在我也可以为你做到。
阿初不禁动容,闭上眼靠在班椅上想了想,才回复他:坚持做自己热爱的事情不叫任性,擅自做主逼你放弃才是任性,所以我不会这么做。另外,放弃遗产的时候,我有重新择业的自由,但我认为经商比行医更适合我,才坚持到现在,所以你不必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消息刚发过去,他立刻按了撤销,重新发了一条更傲娇的:知道感恩就好,辞职就不必了,我只接受情债肉偿。
不到半分钟,阿次就回了一条:你撤销那条我已经看到了,所以根本无需皮肉交易。
“臭小子。”阿初摇头失笑。
三天后,阿次才轮到调休。不过可以连休四天,这一点阿初还是很满意的。
“明早送孩子们去少年宫之后,我们去KTV吧。”阿初说,“好久没唱歌,都快憋坏了吧?”
“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阿次由衷道,“也不用什么都替我考虑,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我也想去KTV,还从没在包间里做过,值得挑战。”
“……我刚才少说了个‘色’字。”
阿初琢磨了一下,笑道:“天底下最好色的大哥?听起来也不错!”
“还让不让人好好唱歌了?”阿次恼羞起来。
“唱你的啊,没准更好听呢!”阿初笑得意味深长。
……
周六早上,阿初阿次如计划中那样送孩子们去上课,然后在附近随便找了家KTV。由于来得太早,多数包夜的客人刚刚退房,服务员还来不及打扫包房,他们只能在大堂等待。
巧的是追命记错了上课时间,顾惜朝大清早把他送到少年宫,才发现他本该是下午的课。两人正犹豫该回家还是在外面打发时间,追命眼睛一亮,隔着大玻璃看到了杨家兄弟,于是大咧咧冲进KTV闲聊,聊着聊着就很自然地跟着他们进了包房。至于阿初“在包间做”的计划,俨然已经没有实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