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过来又笑问道:"哎,你老实说,那裹腊肉的面粉里是不是打了鸡蛋?咱们这路上带不了鸡蛋,你是不去村子里偷人家的了?"
吴小江洋洋得意道:"怎么样?这是咱从村子外面鸡窝里掏出来的,那鸡蛋,乖乖,磕了壳还是两个红蛋心!哎,好吃吧?"
"好吃!"
"哎,这腊肉真是你做的?"
"怎么?"吴小江把眼睛一瞪,"不是我做的还是你做的?"
说着他又指了指身后他那三个兄弟,"我带着他们三儿,要不会做饭,就得饿死!不然就得天天下馆子,哪儿来的钱下馆子?那还得会做饭儿!好家伙,指望谁来做?这三个,乖乖,一个呢,是从小苦命的娃儿,另两个呢,是个从小饭来张口的落魄公子哥儿,那还得我来做!这他娘的!"
"落魄公子哥儿?"
"啊,"吴小江看着那陈含和陈全两兄弟儿,拍了拍他们肩,对着围着的人说:"就他俩儿!"
"怎么落魄的呀?"
"还不是军阀闹的?这两个从前家里是开钱庄,后来军阀部队路过,不由分说就抢了钱去做军饷了,那家里钱庄可不就只能倒闭了么。"
"哎,说起这军饷来,咱们顾将也是常常犯愁,做不出那吃空饷的事儿来,又不肯抢人钱物,偏偏上边军饷又常常逾期,顾将带了咱们这些年,不说赚油水儿,这前前后后的,倒把自家腰包快掏空了。"
"嗳哟,"旁边人笑起来,"别这么唉声叹气的,顾将的腰包掏不空,算算每年给他送礼的有多少人?荷包鼓着呢,要不,他能天天去那风月场上风花雪月去?"
正笑着,只听见前边人马嘶嚷,众人探头探脑去看,说:"怎么啦这是,咱们队儿是要出发了?"
"顾将不是说明早儿才走,今晚儿在这歇一夜么?"
众人都犹疑不决,忽然看见传令兵来,说道:"没事儿,不是要走,这是有军阀部队过来了,看样子也要在咱这附近歇宿,顾将说了,今年呢,虽说是讨阀清党,但咱是赶去徐州要紧,要兄弟们别激动,好好休息,别跑人家军阀部里惹事儿!"
"哎!好说,只要人家不先动手,咱这井水不犯河水的,谁平白无故跑去惹事儿干嘛?"
传令兵点点头儿,又跑去顾寒瑞那儿,顾寒瑞问:"都告诉下去了?"
"报告!都告诉下去了!"
顾寒瑞点点头,摆摆手让传令兵退下,又看向一旁副官笑道:"当初还说今儿这日子不吉利呢,有什么不吉利的?这不都好好的嘛!"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枪响,此时天已日暮,周遭山岚都染上了一层阴影,静悄悄随着天地隐去,顾寒瑞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枪响。
队里有人喊起来:"不好啦!那新来的两兄弟痞子拿了□□跑去军阀部啦!"
"妈蛋!"顾寒瑞怒骂一声,"这两蠢货!"
那正休息的军阀部队冷不防听见枪响,顿时骚动起来,以为是顾寒瑞下了命令要打他们来了,忙都拿起枪支急急起来,顾寒瑞眼看势头不好,澄清误会也是不可能了,当机立断叫兄弟们先发制人开枪攻击。
一时间枪声震天,火光把天空都映成了绯色,那军阀部队说到底是个小军阀,枪支弹药都属劣等,人数也不多,还没打多久就抱头鼠窜嗷嗷跑远了,枪支军粮丢了满地,还有好几箱子的银元,估计是准备买新枪的军饷。
顾寒瑞一边叫兄弟们把东西收拾起来,一边吼起来,"那两蠢货呢?啊!活着呢没?"
"活着呢顾将!"
老兵把那好不容易找到,灰头土脸的陈姓兄弟往顾寒瑞面前一推,又赶着屁股狠踢了一脚,扯着嗓子喊:"还不快给顾将赔罪!"
顾寒瑞看着他俩,气得都不会说话了,上去照着脑袋瓜子就一人狠拍了一下,恨得牙直痒痒,又冲着副官喊:"看看手下兄弟有没有伤亡的,有一个没了的,我非得宰了这两小兔崽子儿喂鱼!"
☆、徐州
副官一圈看下来,回来告诉道:"有七个兄弟受了伤,其他的都没事儿。"
顾寒瑞一听,又赶上去冲着那两兄弟踹了一脚,"妈蛋!我手下弟兄七个受了伤,你两个倒还狗模狗样好好站在这儿!"
顾寒瑞在气头上时候是红了眼谁都不认,周围人都没敢说话,偏偏那吴小江跳出来,一脸义愤填膺道:"要打,冲我来!我替他们挨!"
顾寒瑞一脚狠踹过去,力道极狠戾,吴小江疼得紧了,愣是一声不吭,那陈姓两兄弟看了,说道:"是我两犯错,你凭什么打他?!"
"凭什么?我乐意!"说着顾寒瑞又踹了一脚,指着吴小江喊道:"带着你手下那几个痞子给老子滚!"
吴小江很痛快,说滚就滚,当即带着手下三个人走了。
夜里黑暗暗,只能借着一星点月光儿才能勉强看得清路,耳畔时不时还能听见远处几声狼叫,凄厉又哀长,在寂静的夜里拖长了声腔,就那样死命嚎着,叫人听了心里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