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历单薄薄的一张,质量不怎么好,还能隐约从反面看到上面的黑色字体,龙飞凤舞的一行字,程白眯了眯眼,想努力辨认出写的是些什么东西,但是无果。
医生见他表情凝重,拿着病历单茫然无措,心下了然:“拿过去就行,能看懂的。”
“我自己去拿吧,”俞定从程白手里拿过,回头对医生说,“他也要看看,腰伤了。”
俞定回来得很快,前后不超过一分钟时间,医生正对着程白碎碎念:“现在的年轻人身体还没我的好,一个腿伤一个腰伤,可真行。”
程白老实挨训,俞定却微微一笑,实话实话的夸他:“宋医生您年轻着呢,隔三差五就有人往您这跑,刚刚这还有一个呢。”
俞定没说假话,在中学里,宋医生算是年轻,又长期单身,便总有爱慕者喜欢来他这儿,女学生、女老师都有,刚才他就看见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在门口张望了半天,可能是见程白一直没结束,又不好耽误时间,只能无奈去了旁边的医务室。
“你怎么知道不是来看你的呢?”宋医生和他说笑起来,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正经,他抬眼看到俞定空空如也的双手,问,“药呢,没拿?”
俞定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没带钱。只收现金,不能转账。”
程白伸手就摸向口袋,然而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张:“我也没带,不然,给吴方打个电话吧。”
“我跟周境说一声。”
俞定拿出手机,还没找到周境的号码,就听宋医生说:“我这有零钱。”说着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小沓纸币,一块五块的,十块的,零零散散七八张,堆在一起,“转账给我就行。”
然后从病历本上撕下一张递给程白,捧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又叮嘱他们:“虽然不严重,但是这几天也不要随便活动,多休息。”
程白刚要拿过,手伸到一半就被俞定从半空中截下,顺带拿起了桌上那叠纸币,道了声谢,十分自然地再度出门去旁边窗口付钱。
虽然伤口的确不严重,但医生的话该听还是要听,回到7班休息区后,两人首先就找到了正在对照花名册清点人数的张建。
看到二人手上的药和缴费单,张建对此深信不疑,但又不免头疼:“那行,你们就好好休息,明天的比赛我到时候跟老师说一声就弃赛吧。”
“谢了。”
俞定说完正沿着台阶往下走,还没回座位又听张建喊住他:“要不你们留下来写几份广播稿吧。”
“广播稿?”程白问,像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东西。
“对啊,”张建说,“你们现在也没办法参加比赛了,闲着也是闲着,没比赛的人都要写的。”
虽说受伤不是自己的本意,但不得不承认,张建说的居然有那么一点道理,俞定朝他点点头:“行,要写多少?”
“十篇,每人十篇。”
十篇广播稿大概能把程白毕生所学的语文知识全用上,他从吴方那撕了五页纸,又把每张裁成两半,还借了支笔,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但只开了个头就无从下手了。
俞定手肘抵在没受伤的那边膝盖上,手撑着下巴漫无目的地看着操场上的人,偶尔侧头一看,程白还是卡在原地。
“你不是真要自己写吧,在网上随便搜几篇就得了。”
“没,”程白没动,只是眼皮子掀了掀,不算有精神的看了俞定一眼,“我只是不想写了。我又没答应,为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写?”埋怨的意味不用多说。
俞定一拍他的肩,故作宽慰:“哎呀写都写了,不能半途而废,人要学会坚持。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说着他拿出手机点进搜索引擎,输入“广播稿”三字,打算从根源上帮助程白,随手点进一篇凑近他脑袋就开始念,“看看这篇,‘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秋风送爽的好天气,我们相聚......’”。
“秋风送爽?你自己打开手机好好看看,现在几月。”程白哭笑不得,侧目望着他,一回过头却是俞定近在咫尺的脸。
俞定一直低着头给他念手机上的字,程白稍靠后坐着,从他的角度看,俞定五官上的每一寸细节之处都清晰无比的映在他乌黑的眼眸中,甚至连后脖颈上的细软汗毛都能清楚看见。
“不重要,改改就行,”俞定不以为然,“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你能懂吧。”
俞定碰了碰程白的胳膊,却迟迟没听到程白的回答,他疑惑地直起身,抬头入眼便是程白毫不避讳凝视着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