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臣是这样认为的。而且,臣还查清,四山乃是一种烟火的牌子。后两句‘庭院不须烧爆竹,四山烽火照人红。’,也很好理解,这首诗的作者不喜欢爆竹,也就是喧闹的鞭炮,而是喜欢灿烂照人红的烟花。”
裴怀珹反问道:“有这种烟花的牌子么,我怎么没听过?”
“马永言祖上是从浏阳来的,四山是浏阳当地的烟花名称。”
浏阳盛产烟花,当地作坊不计其数,有恰好叫四山也在情理之中,最重要的是,谁会真去当地调查,就算去,何年何月能查清楚?再说,就算派人去,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经过黎臻的一番洗白,这首诗彻底变成了一首除夕夜景的寻常之作。
过年了,想喝屠苏酒,于是乘坐扁舟进京购买,庭院里不要燃烧喧闹的爆竹,最好燃放灿烂的四山牌烟火,照得人红彤彤的特喜庆。
皇上想了想,没急着下定论,而是询问周围的内侍们,“你们怎么看?”
裴公公率先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养子,“陛下,就算这首诗没问题,但谢中玉所说的‘天下不过三家尔’,这种话,也是存了不臣之心的。”
吕公公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站黎臻,皇上如果想杀谢中玉早就杀了,裴能站裴怀珹那是没有选择,他还是选择站胜算大的那边吧。
“老奴认为黎同知所说的有理,这首诗没什么大问题。”
曹祥跟曹小川互相使个眼色,决定拉拢裴能对抗姓吕的。
曹祥道:“皇上,奴才才疏学浅,不懂那首诗,但是如果谢中玉真的说出天下不过三家尔这种话,也不能轻饶。天下第一家,只能是皇家。”
黎臻不急不缓的道:“可谢中玉不是儒生,就算他真的说了那样的话,只能说他是个狂妄的出家人。”
一个道士,信奉的是三清,服从的是张天师,心里觉得龙虎山天下第一厉害,过不过分?过分!但要说大逆不道,却远远算不上,谋反更是无稽之谈。
如果掰扯起来,牵扯的问题可就多了,神仙和皇帝哪个厉害?一想就头大,皇帝闲得慌才会把斗争扩大化。
果然,皇上听了黎臻的话,道:“他这么说,也是情有可原。朕相信于道长的为人,他的师侄可能狂妄,却不会包藏祸心。还有那首诗,朕认为,写得相当平庸,不用太在意。”
一切都在黎臻的预料之中,皇帝会借坡下驴,把这件事压下去。
他瞄裴怀珹,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继续争论也兴趣缺缺。
黎臻清楚他为什么这样意兴阑珊,他也不想把谢中玉弄死,就算现在证明谢中玉没有谋反的企图,但失去的自由和信任却不会再回来了。
果然,就听皇帝道:“不过,谢中玉本人理应即刻返回龙虎山,勒令张天师和他师父严加管教。”
谢中玉被驱逐,短时间别想再回来了,裴怀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管耍什么手段,都是为了最终的目的,自打裴怀珹给谢中玉扣上罪名,他就知道他得有这么一天。
黎臻出不出手,区别只在于谢中玉会被关多久。
如今黎臻替他“伸冤”了,他不用被关在脏臭阴暗的诏狱很多年,即刻就能出狱,少受很多罪。
皇上的裁决,也合乎黎臻的心意,马上道:“皇上圣明,臣这就带人将谢中玉押送出京。”
在旁人看来,黎臻是为了谢中玉好,防止夜长梦多,将他尽快救出诏狱,返回安全的龙虎山。
只有裴怀珹看得清楚,黎臻这厮分明是想尽可能快速的解决谢中玉,把他赶出京城,彻底断绝他跟他争夺宋映白的可能。
想到这里,裴怀珹朝黎臻冷眼一睇,姓谢的已经滚了,下一个就是你。
皇上叹了一口气,“那你就去办吧。”
“臣遵旨。”黎臻告退,一刻不耽误的出了宫,借用宋映白的话,去给某人开欢送会。
裴怀珹见事情解决了,也道:“臣请告退。”
皇帝却阻止道:“且慢,朕还有话与你说。”他伸了个懒腰,对左右道:“最近怎么这么无趣,就没什么乐子让朕开心一下吗?”
曹小川上前,低声道:“陛下,不如去看看徐姑娘。”
徐姑娘就是教坊司的徐月朗,皇帝的乐子之一,他一皱眉,“一开始朕为了见她,偷偷摸摸的出宫,确实很有趣,后来出宫的路线都熟悉了,一切就变得乏味了。”
吕公公想了想,笑道:“那不如去淑妃娘娘那儿转转,她那小厨房又换厨子了,手艺可好了。”
淑妃出身梁国公府,在吕公公眼里,就是个娇生惯养作天作地的小妖精,但也最得皇帝喜欢。
皇帝摇头,“她最近太爱哭哭啼啼的了。”
吕公公赶紧记在心间,原来皇上不喜欢淑妃娘娘哭闹,转身得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