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燕非瞅着铁球回荡的空隙将陶然扶起,两人在震荡中摇摇晃晃出了石门,谁知外面更混乱,声响不断从来路传来,震耳欲聋,却因为太暗,让人突然之间无法弄清发生了什么,沐燕非想冲回去,被陶然拦住,道:「那里出不去了,跟我来。」
沐燕非一怔,他手中地图标示只到这里,也许前方还有通路,但黑暗兼机关重重,只怕寸步难行,不过却没多言,晃亮火摺子,随陶然前行,难得见他这么顺从,陶然忍不住抿起唇,笑容温和,在唇间轻轻荡开。
甬道地面坑洼不平,陶然腿上又受了伤,走起来很不方便,不过知道此刻不是拖延的时候,只能拚命咬牙忍住,只听四周不断有沉重撞击声传来,震声在空荡山洞里经久不息,声响之大,令人几乎以为碰撞就在自己身后,两人向前奔了许久,才听响声渐渐平息,不过余音不绝,似乎仍在耳边回荡。
陶然还要再走,被沐燕非拉住了,让他坐下,道:「让我看看你的腿。」
「原来王爷你对我的腿比较感兴趣。」
冰冷视线射来,显然沐燕非不喜欢这样的调笑,陶然只好正色道:「这里还很危险,我撑得住。」
沐燕非对他的回应是将他硬扳到地上,陶然已将箭羽拔掉了,不过方才因为快走,伤口血流不止,还好箭镞毒素不强,小腿虽然有些肿胀,却不是太严重,沐燕非生怕他腿上还有毒液存在,又低头吮吸他的伤口。
陶然靠在墙边,看着跳跃烛光照在沐燕非头上,恍惚想起在云南自己受伤时,他也是这样做的,没想到在所有真相揭示后,他仍然会对自己如此,犹豫了一下,手抬起,在那头秀发上轻经抚摸着,微笑道:「王爷,你真贤惠。」
小腿被牙齿咬住,疼痛传来,陶然一皱眉,知道这是沐燕非对自己乱说话的惩罚,于是轻笑一声,乖乖闭嘴。
沐燕非将血啐出,在伤口上抹了药膏,把伤口绑好,扶起他,示意他伏到自己背上来。
陶然心安理得地让沐燕非背起自己,往前走着,笑嘻嘻问:「王爷是第一次服侍别人吧?」
「会让你舒服的。」
听出陶然语带双关,沐燕非冷声回覆,却换来一声嬉笑:「王爷,你变坏了。」
「谁让我认识你?」
陶然笑而不语,手环过沐燕非的脖颈,让自己可以贴得更紧密些,很温暖的贴触,却因为靠不到对方心房而有些失落,也许正因如此,他才摸不透沐燕非的心思,明明知道自己是皇帝的人,一直在骗他,危险关头却仍会将后背朝向自己,这份情太沉太重,他承担不起,也不想承担,道:「后悔吧,现在还来得及。」
「后悔两字我不会写。」沐燕非回得爽利。
也许他可以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却不会因为爱错而后悔,因为否定陶然,就等于否定了自己所有付出的感情,否定他们一起走过的经历,也许对陶然来说,那只不过是一场欺骗,但对他来说,哪怕是欺骗,也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
不知陶然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想法,将手环得更紧了些,笑道:「那要我教你吗?」
「要,帮我指路。」沐燕非道:「如果你还想活着出去的话。」
沐燕非的个性跟陶然截然不同,不会在逃命关头还时不时来几句调笑,现在他们的处境很险,机关一处乱掉,也许会直接牵连到其他,所以他必须往最短时间内找到出口。
手中地图已经没用了,面前道路幽暗,不知通向何方,还好有陶然指路,在有机关的地方提前指点,让他们避开了险恶之处,一路走得顺利,却因为太顺利而显得诡异,沐燕非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路?」
「在暗阁做事,简单机关大家都会。」陶然语调轻淡地道:「我尤其幸运,有个对机关颇精通的爹,从小耳闻目睹,自然熟悉。」
「这些你没跟我说过。」
「因为你没问过我。」
问了也未必会说吧?沐燕非没好气地想。
陶然不知自己正在被腹诽,道:「九曲连环,前后呼应,一处机关被启动,其他的也会启动,进来的路口现在只怕已被封住了,我们只能另寻出路。」
「你敢断定有其他通路?」
「一定有。」陶然笑道:「精通机关的人心思必定缜密,在设计时以防万一,一定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正如陶然所说,再向前走不久,路径渐宽,中途出现数道拐弯岔口,陶然偶尔迟疑,沐燕非也不着急,等他选好了路再走,幽长昏暗的道路,彷佛永远到不了尽头,却因为身边有人陪伴而不会感觉到绝望。
第五章
许久,陶然停了下来,因为前面没路了,经过一道石门后,只有一个岩洞,洞窟山石嶙峋,没用经过任何雕琢,前人似是将这个天然自成的洞窟作为机关的一部分来用,两人进去后,立刻感觉到洞窟的阴冷,怪异声响间或传来,像是山风经过岩洞狭缝造成的回响。
「这里好像很接近山壁外缘了。」
虽然四周依旧一片阴暗,但寒冷之气表明这里跟外界相通,陶然打了个寒颤,沐燕非感觉到了,问:「冷吗?」
陶然还没回答,就听轰隆一声,整面石门从上方落下,在他们身后关上了,火折子被冷风吹到,晃了晃灭掉了,整个空间立时坠入黑暗之中。
有些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陶然晃亮了火折子,沐燕非放他下来,扶他在比较平坦的地方坐下,环视四周。
石窟颇大,怪石嶙峋,四处沟槽里没有存留火油,跟之前几处相比,这里打造得很粗糙,像是与前面所有环节都脱离了,后路已被封住,前路却无法知晓,死室一般的,将他们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