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澜城尽飞花[出书版]_分节阅读_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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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燕非眉头轻皱,转头看陶然,陶然一身黑衣,跟黑暗夜色完整的融为了一体,雨点零落,模糊了原本就暗淡的衣色,他突然明白了陶然喜欢穿黑衣的缘由,这个人是属于黑暗的,永远见不得光的暗,无法退避,所以只有融汇到其中。

一时间原本的种种气恼不悦都随雨消散了,想起方才邢远心看到他时眉间隐现的气恼,心情不觉好了起来。

对于陶然的那些欺骗,他一开始是有气过,但很快就想开了,他不会像邢远心那样,一直为无法改变的过去生气,他要做的是,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沐燕非淡淡道:「你负我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两不相干。」

好个两不相干!

这句话说得经巧,却不知包含了多少宽容,陶然没想到以沐燕非心高气傲的个性,竟会说得这样坦诚,不由心头一震,诧然看去,雨帘中沐燕非也转头看他,唇角微翘,难得的露出微笑。

「若你认为我是那样小鸡肚肠的人,因为你之前的欺骗一直耿耿于怀的话,你你就看轻我了。」沐燕非道:「在不知你身分之前,我们是敌人,所以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错。我在塞外征战,外族里有许多豪气干云的将领,若是换个立场,我们会做朋友,但在沙场上,却依然要拚个你死我活,因为大家有各自的立场,就像你我这样。」

很少听沐燕非这样长篇大论,雨声很大,这段话却清清楚楚落进了陶然耳中,每个字都咬得铿锵有力,听得他心神一阵动摇,好久无法沉定下来。

冰雨打在身上,却没有了初时的冷意,陶然想起上次在太子府邸,沐燕非也是这样把自己带出来的,相同的动作,像是从未改变过,不过他知道,有许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良久,陶然恢复了平时的随意,笑看沐燕非,促狭道:「说得真精彩,不过王爷,你敢说你这几天的行为没有报复的心思在里面?」

「有,」沐燕非瞥他,「又怎样?」

承认得理直气壮,反而让陶然无法对应,他噗哧笑了,只听沐燕非又道:「你骗了我,我若什么都不做,只怕皇帝也不信,既然有人想看戏,就索性做给他们看。」

这番话说出来,便证明沐燕非还是信任他的,至少表面上是,陶然也不想细究内里实情,反问:「那你方才登门挑衅,岂不前功尽弃?」

「皇帝知我护短,你是我的属下,你在外被欺凌,我若不出面,反而不合情理。」沐燕非停下脚步,转身正视他,又道:「还有,我可以欺压你报复你,甚至杀了你,但别人不许,因为你是我的!」

张扬到连简单的掩饰都不屑于去做,却因为是沐燕非,而不觉有丝毫违和,陶然不由莞尔:「为什么不是——你是我的?」

「因为我是王爷。」

「我不喜欢这个理由。」

「你的喜恶可以忽略,」沐燕非重申:「因为我是王爷。」

「好吧,王爷,」一直纠结同一话题毫无意义,陶然耸耸肩,听任了沐燕非的任性,「我们可以换话题吗?」

「可以,」沐燕非扫过他手中酒瓶,道:「今晚多喝点,从明天起给我戒酒。」

陶然一阵讶然,「为什么?」

沐燕非扬起手,阿南急忙牵马从远处匆匆赶过来,他纵身上马,听了陶然的话,不悦地看他,陶然读懂了沐燕非的表情,从善如流道:「我明白了,因为你是王爷。」

沐燕非满意地点头,马缰一抖,骏马打了个响鼻,向前驰骋而去,其他随从也随之追上,只把陶然一人留在雨中,他又好笑又无奈,提声高叫:「王爷,能否赏属下一匹马?」

没人回他,马蹄声迅疾,转瞬便消失在雨中,陶然只能伫足叹息,救人救到底这句箴言沐燕非好像没悟透,又或许他悟透了,只是懒得做而已。

陶然伸出手,雨滴稍弱,打在掌心上,带了一种淡淡的轻柔,雨雾模糊了他的神情,也遮住了几不可闻的轻叹。

「若他日我杀你,你又当怎样?」

那晚之后,陶然没再见到沐燕非,因为沐燕非淋了雨,当晚便病倒了,次日皇帝听到他染病的消息,即刻传御医来府上诊病,御医看了病后,说他旧伤未愈,又被冷雨激到,导致寒症,开了些补养气血的方子,叮嘱他要静心调养,不宜多走动。

皇帝听了御医的禀报,赏赐了不少进贡补品,又传旨让沐燕非静养,无需上朝,朝中官员见风使舵,看到皇上完全没在意沐燕非草菅人命的事情,便再无人多嘴,反而争相登门拜访探望,那起士兵暴亡及家人葬身火海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陶然轻松了两日,无所事事,记挂沐燕非的病情,便去看望他,却屡次被拦,到第三天阿南来找他,说王爷不舒服,想喝燕窝粥,别人做得都不称意,让他去伺候。

陶然常年流连花街柳巷,为讨美人欢心,曾用心学过厨艺,滇南一路也是他负责沐燕非的饮食,不过自回到王府,沐燕非就再没使唤他下厨,这次该是生了病,有些口刁,才会来找他。

他下厨煮了燕窝,又顺便做了几道清淡小菜给沐燕非送过去,管家让他进去了,交代说王爷身体不好,让他小心伺候。

陶然来到里面的卧室,窗帘垂着,让房间显得有些昏暗,沐燕非盘腿坐在床上练功,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

陶然把托盘放到了桌上,低声笑道:「王爷,我什么时候卖身给你了?除了做你护卫外,还负责一日三餐。」

「半月前,皇上卖给我的。」被取笑,沐燕非睁开眼睛,正经回道:「若你想要卖身契,我去讨。」

没那种东西,他被卖时还什么都不懂,而且他相信老爹也不敢跟皇帝讨要什么卖身契。

见沐燕非当真,陶然噗哧笑了,把碗筷摆好,沐燕非下床吃饭,动作完全不像是病人模样,他放了心,想想以沐燕非的体格,便真是淋雨,也不会弱到卧床不起的程度,却这样散播谣言,让自己担心,故意道:「看王爷精神,不像是得了伤寒。」

「没有。」沐燕非品着燕窝道:「那是御医说的。」

「这两天可是有不少人担心王爷的病情呢。」陶然看沐燕非吃得满意,不觉心情愉快,在他旁边坐下,问:「这样骗人会不会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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