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心不诚,却非要来我这里,故而必有血光之灾。”道真似乎在低着头思索着什么似的,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可是她的身份证却掉在了我的面前!”
“这有什么讲究?”王喜善愣了一下,他当时看得明明白白,那大妈的身份证原本是放在包里的,她将包放在自己的身旁,对着石像叩首之后轻轻地提起包,不知道那身份证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掉落在了地上。
“天不亡她,所以,我帮她一把并非是因为她的虔诚打动了我。我知道她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对她来说是横祸,若是她不来此地还可安然无恙。但是她的身份证掉在了我的面前,就说明苍天也想要让我出手帮她一把!”道真缓缓地转过身看向王喜善说道,“王叔,至于平安符你便别想要了。他既然不信,即便是拿去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可是……她也不信啊!”王喜善抬起头,那双苍老浑浊地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道真。而道真轻轻一笑,雪白的拂尘轻轻甩开,“她并非不信,只是不算是虔诚罢了。否则,拿着我的平安符也只是死路一条,我又何必给她呢!”说罢,道真看向王喜善说道,“这天色已经暗了,王叔快些回去罢,否则待会就得迷路了。这深山树木茂盛,可要小心一些才行!”道真这句话说得颇为意味深长。
王喜善终究没有在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想着自己的二娃子果真是命里没有这一份仙缘,摇着头下了山。
看着王喜善远走的背影,道真亦然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看着石像轻轻摇头道,“你不过只是一个石像罢了,却要承载着无数人的祈愿,倒也是辛苦你了。就是不知道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究竟能不能够知道。”
慢慢地走向偏院,道真推开陈旧破败的木门走了进去。这道观之中并没有电器,一应物品全都是极为古早的东西。看上去极为清贫,道真将雪白的拂尘放在一旁,坐在床上,盘膝打坐。似乎就像是修行一般,月光淡淡地洒在整个道观之中,森林安静而又祥和。道真抿着自己的嘴唇,身体有些单薄。
汽车缓缓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之中,天色越加黯淡,大妈的眼皮越是跳得厉害。这车上原本就没有几个人,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公路上只有这么一盏正在行驶着的灯光。
她心中的不安渐渐地放大了许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里堵得慌张,整个人似乎呈现出了一种极度颤抖的姿态。甚至双唇都在不停的颤抖着,眼皮子一下比一下跳得厉害,她手中紧紧地握着道真交给她的平安符,汽车行驶得还算是平稳。昏暗的灯光和空气并不流通而显得温暖的车内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念头。
大妈打了一个呵欠,她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够睡过去,手中的平安符捏得越来越紧,到了最后,她的身上已经开始渐渐地冒出冷汗来了。
忽然一辆疾驰的货车迎面向着客车装来,尖叫声和惊呼声顿时在山路中响彻了起来。车窗碎裂的声音带着些许血腥溅在公路之上。大妈整个人都被弹了出去,她手中死死地捏着道真的平安符,那道平安符似乎正在轻微地冒着金色的光芒,原本用朱砂绘画而成的图象渐渐地开始流转了起来。
道真在月光中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看向远方。澄澈的眼睛中,出现了大妈躺在公路上的画面,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早就说过了,必有血光之灾,结果她还不相信。看着鲜血慢慢地在她的身边流动着,道真轻轻地闭上眼睛默默地呢喃了起来。
大妈坐了一个梦,一片迷雾中,总有一个声音像是在轻轻呢喃着似的。似乎正在念叨着什么经文,大妈对于这个声音听得也并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之间,感觉这声音似乎从什么地方传出来似的。她默默地跟在这个声音的方向走着,心中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这个声音,可不就是那个破旧道观中小道士的声音吗?
停下来的大妈,似乎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但经文的声音似乎让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她的双腿竟然不听使唤地冲着经文呢喃着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双腿似乎都已经快要麻木了。
云雾渐渐地散开,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之上。她看见小道士正站在草坪之上,似乎正在念着什么东西似的。他的双眼紧闭,那双薄唇轻轻地抿着,俊美的脸上似乎都染上了月亮的光辉,看上去犹如一道光圈般。她看着眼前古怪地草坪之上开满了不知道名的花朵,心中的古怪越发强烈了起来。
“居士!”小道士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澄澈的双眼似乎能够看清世间的一切般,依旧还是如同初见那般的好看而又一尘不染。
小道士的薄唇轻启,“我说过了,居士必有血光之灾,居士觉得如何?”
“这里是……”大妈看向四周,这里一片阴沉沉的模样让人有些发闷,再加上随风摇曳的不知名花朵,场景十分诡异。小道士盘腿坐在地上,看向面前的大妈低声说道,“居士何必问这里是哪里,你应该回去了!”
“回去?”大妈愣了一下,她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小道士伸出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指向一旁说道,“这条路,居士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必然就能够想起来!”大妈将信将疑地看向小道士,她居然有些不太懂,这个小道士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小道士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忽然想起女人给她说的话,这小道士哪里是喜怒无常,根本就是琢磨不定。
看着女人慢慢地迈出步伐,道真站起身看向前方的草坪之中,那里正有一个东西似乎正在接近着。
第6章 这个道观6
阴风吹拂着草坪,在这杂草丛生的草坪中,大妈一步一步地向着道真指着的方向走去。原本森冷的月光,渐渐地柔和了起来,草坪发出簌簌的响动声,大妈似乎想要回头望去,但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阻止了她的做法。每当她想要转过身的时候,一股阴风就会吹拂在她的身上,背后似乎有人正在推着她不停地往前走似的。
“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道真清澈的声音落入了她的耳中,“若是看见有路灯,你便安全了!”飘渺的声音渐渐地变得了虚无了起来,当大妈在迈出一步时,整个场景似乎弥漫上了一层浓厚的雾气。
这是哪里?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头,好疼……大妈捂着自己的脑袋蹲在雾气之中,她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着。迷雾慢慢地穿透了她的身体,不停地盘旋在周围,这就像是一个未知的天地似的。寂静无声,让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究竟是在哪里?大妈茫然地望向前方,一束光亮将她迷茫的双眼照亮。
“你来了!”道真的语气很平淡,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极为瘦削。月白色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的草坪之上。那里一个人的身影正在不停地晃动着,那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头上似乎还戴着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大字。那是并非现在的字,是一种常人看不懂的古怪文字。衣袍随着阴风起伏,这座草坪上的花朵正在盛大的开放着。往前走了几步,道真的拂尘轻轻一甩。
风,止住了。道真面容平淡的看向前方那个英俊却又苍白的面孔,薄唇轻启,“谢必安,你又何必在贫道面前动怒!”他的话很轻,但落在旁边的人影身上犹如千斤之重。
谢必安,是地府的黑白无常之一的白无常。常年出没在凡间捉拿新生的鬼魂,他手中还拿着手铐脚链,似乎正准备缉拿鬼魂的样子。苍白的面色看上去极为英俊,站在道真的对面,眯着眼睛心中暗想,这面前的道人竟然让他看不透。
对,就是看不透。这道人一生修为道法似乎极为高深,他却看不透丝毫。仿佛,就像是一个毫无法力之人。但毫无法力之人,又怎么会站在黄泉旁的草坪上,那些彼岸花恐怕早就已经将此人的魂魄吸收干净了。可是,这些彼岸花却接近不了这个道人。谢必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奉命前来缉拿逃脱的鬼魂,若是让那鬼魂回了阳间,岂不是在生死簿上还有十多年的阳寿。
这人间界早已经是末法时代,谢必安这些年见过道法最为高强的也不过那清风老道士。不过那老道士早已经投胎转世了,当初他死的时候并非是他们前去捉拿的。听闻十殿阎罗似乎对于这个清风老道很感兴趣,准备在地府给他一个职位,没成想那家伙直接进入了六道轮回中的天道。
六道轮回是地府管辖范围内的,但上三道却不归地府管辖,若是有人能够动用上三道,那必然是法力高强之人。眼前的这个小道士,似乎与那清风道士有些相似。谢必安抿着自己的嘴唇,吐出了自己殷红的长舌,“你这小道士,为何要放那妇女离开!”
怎么说,谢必安也是一个神邸,对于凡人的口气自然不会太好。除非——这个凡人的法力强过他。但,强过他又能怎么样。他不过是地府一个小小的差役罢了,地府强者如云,莫非十殿阎罗,即便是钟馗道长也能够让这小道士受得一番清苦。地府的月光阴冷刺骨,凡间之人并不可多做滞留,否则毕竟被这月光影响,法力会越来越微弱。
道真的脸上露出了轻吟的笑,他那双澄澈的目光看向谢必安说道,“白无常,你在诓骗我不成?此人阳寿未尽,只不过是遭受了一次大劫,如今劫难已去,当有十多年的阳寿。”说道这里,他轻轻甩动自己的拂尘,那雪白的拂尘在月光中绽放着光晕。
谢必安似乎被着光晕灼烧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这道士竟然是清风老道士的徒弟,这倒是有些不好解决了。小道士说得很对,那妇人倒还真有个十多年的阳寿,不过如今来到地府,地府自然要管理一番。地府的规矩,既然来到了此地,不管你阳寿是不是未尽,都算作是已经亡故的灵魂,必须先要见那十殿阎罗在做判决。
不过,被拿去见那十殿阎罗的鬼魂,没有一个能够回那阳间的。其一,便是这地府的鬼气太重,若是返回阳间,恐怕阳间的肉身也承受不了。其二,鬼魂既然来到地府,那便是说明此乃天意,天要亡你。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在地府逃脱的鬼魂,不过那些家伙后来都去了那十八层地狱。而这妇人却又不一样,她没有任何的大罪,如今将她缉拿回去,最多也就投向人间道。而且,此乃阎罗殿下亲自让自己去做的事情,若是做不好……恐怕阎罗殿下会生气。谢必安打量着道真,只见道真风光霁月的面容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