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兮兮看得心头颤动,神色一凛,待反应过来, 已经跑出来张开手臂挡在老将军面前, 他红着眼眶不断摇头, 哀求道:“不要……”
他怕叶忘玺要杀他爹报仇。
叶忘玺漆黑的瞳孔里波澜起伏,拳头紧紧的握着。
“兮儿,你让开。”
老将军推开叶兮兮, 一脸沉痛,道:“忘玺,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 当年是我害死了你的亲生父亲,要杀要剐随便你。”
叶镇明急道:“兄长当年也是迫于无奈,是皇上的禁卫杀了崇明太子,兄长没来得及阻止。”
老将军摆摆手,看着叶忘玺道:“你动手吧。”
叶兮兮扑过来抓住叶忘玺的手,拼命的摇头,声音哀求:“不要……”
叶忘玺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眼神凝滞了几秒,瞳孔微动,面上的表情有一丝狰狞,他抬头直视老将军,沉声问:“崇明太子终究有没有谋反?”
“这……”
老将军与叶镇明对视一眼,喉咙发紧,都无法给出答案。
叶忘玺沉默片刻,换了一种方式问:“你们相信他谋反么?”
老将军神色哀痛,长叹一声,如实道:“崇明太子为人清廉,正直不阿,我……不信他会谋反。”
这是他心中多年的痛,他信崇明太子,却不得不为了叶家上下人的性命去围捕他,这是他这辈子唯一做过的亏心事,即使到了棺材里他也忘不了。
叶忘玺眸色沉沉,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便走。
叶兮兮伸手想抓住他的手,却扑了个空,他呆立在原地,茫茫然的看着落空的手指,许久才微微转动酸涩的眼球。
叶米和叶静姝跟着叶镇明搬出了叶府,叶忘玺一连几天没有回府,住在了军营,叶府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压抑。
老将军一连几天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叶兮兮也每日皱着一张小脸,偷偷哭了好几回,他替叶忘玺有这样的身世难过,也对他与叶忘玺的未来迷茫。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面前就会浮现出那日叶忘玺冷面如霜的模样。
他现在一定很伤心、很难过……
第七天,叶忘玺还是没有回来,叶兮兮再也等不了,直接去了军营,就算叶忘玺怨他、厌他、恨他都好,他此刻只想陪在他身边。
本以为叶忘玺会不想见到他,做好了被拒门外的准备,没想到他通顺无比的一路被小兵领了进去。
徐令见到他更是一脸见到救星的模样,“小公子,你可算来了,快劝劝将军休息一下吧,他已经很多天没好好睡一觉了。”
叶兮兮点了点头,便迫不及待的走进门去。
叶忘玺正在擦剑,剑身寒光凛凛,映着叶忘玺冷峻的脸庞,看得叶兮兮一哆嗦。
他停顿片刻,直勾勾的盯住叶忘玺看,然后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叶忘玺,眼角噙着泪,几天不见,叶忘玺明显很疲惫,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神情凝重,带着化不开的郁结。
叶兮兮忍不住心疼,他无法劝叶忘玺放下仇恨,更无法劝叶忘玺不恨老将军和他,他只能沉默的抱住叶忘玺,汲取叶忘玺身上温暖,他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就看到叶忘玺怨毒的眼神,那是他最无法承受的。
叶忘玺身体微微一僵,转过身慢慢把叶兮兮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叶兮兮的头顶,他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神情就像倦怠的雄鹰回到了归巢。
叶兮兮没想到他还愿意亲近自己,呆楞的眨了眨眼,眼泪忍不住跑了出来,连日来的害怕与担心都有了宣泄的出口,声音是抖的,红唇也是抖的,他顿了一会儿,嘴角勉强往上勾了勾,尽量预期平静的问:“你不恨我吗?”
可是说出来的声音不自觉带了哭腔。
叶忘玺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犹豫的道:“我爱你,怎么会恨你。”
他声音低低哑哑,语气依旧温柔如水。
原本在眼里打转的眼泪霎时涌出眼眶,叶兮兮全身上下好像都恢复了暖意。
他吸了吸气,脸上湿痕未干,嘴唇微张欲言又止,犹疑片刻,最终轻轻问道:“……那爹呢?”
叶忘玺沉默半晌,望向远方,半晌之后缓声道:“老将军有他的无奈,就算当初他不去,狗皇帝也会派别人去,更何况如果不是他,我也不能活到今天……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狗皇帝,我恨的也是那狗皇帝。”
叶兮兮明白,叶忘玺无法再心无芥蒂的喊老将军'爹'了。
说到皇上,叶忘玺眸中尽是寒意,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我已派人调查清楚,当年崇明太子谋反的证据根本就是无端捏造的,只是他人已死,众人摄于皇威,虽心有疑虑却不敢提出来。”
叶兮兮呼吸窒了窒。
“……你打算如何做?”
以叶忘玺的性格,亲生父亲冤死,他万万不会就那么算了。
叶忘玺捏紧了手里的佩剑,眼底涌现一抹暗色,一字一顿的低声道:“血债血还。”
叶兮兮心头跳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他无心要老将军偿命,那他所指的自然是那上位之人。
叶兮兮脱口而出:“你要找皇上报仇?”
叶忘玺并未回答,但目光如炬,坚定不移。
叶兮兮垂了垂眸,默默把头靠在叶忘玺的胸口,听着他怦怦的心跳声,温声道:“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以前叶忘玺总是陪他玩、陪他闹,这次他要一直陪着叶忘玺,无论前方有多少难关,是生或死,他都会陪着叶忘玺并肩走下去。
叶忘玺把人搂进怀中,低头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旋,眼眸漆黑如墨,晦涩不明。
叶兮兮担心了几日,彻夜辗转难眠,此刻安了心,困意上头,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叶忘玺把他放到床上,拧了手帕,给叶兮兮擦手擦脸,他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全都被眼泪浸湿了,叶忘玺细细的给他擦干净,然后给他盖了盖被子,守在旁边,直到听他呼吸声渐渐平稳安宁,才轻手轻脚地想要离开。
他还有许多事要忙,还有许多事要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