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止,你跟林姑娘去,看着两位姑娘,我去去就回来。”
薛止没太靠近,可他一进到大堂内,先前还手脚不断抽动的薄荷顿时安静下来,就像是纠缠着她的邪祟对某样东西感到了本能的畏惧一般。
穆离鸦去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再回来时手中多了样东西。
“就是这个。”他将那东西随便丢在桌上,“我在柜子的最里边找到的。”
借着油灯的灯光,林连翘能看清是个随手扎成的白布娃娃。
“是凶丧时用过的孝布做的,邪得很。”
一般人家在葬礼之后会烧掉所有使用过的孝布,死者死得越惨,孝布就越不吉利,是用来下咒的绝佳材料。
穆离鸦三下两下就把布娃娃拆开成一块白布,摊在桌子上,露出上头写着的字来。
是林薄荷的名字和她的生辰八字。他没再多说,顺手将这块孝布放到了灯前点燃,然后扔到了地砖上。
柔软的织物很快就被火苗吞噬,跃起的火焰中间却凭空多了几分青绿色。等到孝布完全被烧掉,昏迷的薄荷身子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今夜第一声颤巍巍的啼哭。
“有救了。”林连翘连忙扑到她身边,探了下她的额头,喃喃自语道,“不……不烧了,居然不烧了,有救了,我妹妹有救了,有救了啊。”
不知是不是消耗过度的缘故,穆离鸦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沁出些细密汗水。
“已经伤到了根本,如果不想留下病根的话,接下来几年都要好好调理。”
林连翘连连点头,就差没跪在地上谢他救命了。
“到底是谁这么恨我们家?”她不敢想,如果昨天下午穆离鸦没有上门求医的话此刻她和薄荷又将落得何种下场。
“你不知道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
林家医馆生意虽不算多好,可在这邻里街坊之间还算颇有口碑,怎么都不至于得罪人得罪到这个地步。
穆离鸦靠着薛止的肩膀,闭上眼睛,“那就等等吧,等等你就知道了。”
……
他们几人一直在大堂内待到了外边的天翻起鱼肚白。
“你们饿了吗?我……我去做早点。”
看薄荷的病情稳定下来,忙活了一晚上的林连翘肚子一连叫了好几声,她赧然一笑,像只轻快的小鹿奔向了灶房。
到了灶房前,她习惯性地先探头进去看了眼,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心里觉得奇怪,转头就看到跟来的穆离鸦他们。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哑伯不在。”
按照她的说法,一般这个点哑伯应该已经在灶房里劈柴生火了,今天却空无一人,实在是不应该。
“哑伯?”穆离鸦想起昨天见过的那黑壮老者,“是你家的亲戚吗?”
林连翘思索了一阵才回答他的问题,“嗯,不是的,他是两年前我爹娘还在的时候,在外边捡到的流浪汉。那时他断了条腿在路边讨饭,我爹娘看他又聋又哑,又没有亲人朋友,就收留了他,给他治了腿伤,等他伤好了就在医馆里做事打杂换一口饭吃。因为他不识字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们就都叫他哑伯。”
“是这样啊。”
因为担心哑伯生病了或是被昨夜的事情影响,林连翘坚持要过去查看,穆离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坚持要跟着一起去看。
哑伯独居在后院偏僻角落的破屋里,他们走了没一会就能看到那扇紧闭的破柴门。林连翘要推门,手伸到一半,肩膀上就搭了只手,回头看到穆离鸦含笑的脸。
“这种事还是让某来吧。”他说得温和,动作却无比强硬,将林连翘拉到了一旁。
他撞了两下没撞开门,薛止就递剑过来。
料理好门闩,门推开的一瞬间,腐浊的气息便迎面而来。穆离鸦将林连翘拦在门外,自己和薛止走进去查看。
这屋子不大,摆了一张破床板和一副柜子后空地也就勉强能容纳他和薛止两个成年男子。至于他们要找的人躺在床上,死死地揪住胸口,眼珠暴凸,对屋子内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没有半点反应。
“已经死了。”穆离鸦过去摸了摸就知道这人断气已久。
不仅死了,尸体都已经硬了。他的表情无比扭曲狰狞,仿佛在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
“怎么会……?”林连翘捂住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见到的景象。
“哑伯怎么会死?”她停下脚步,问是不是要害她们的那个人害死了哑伯。
穆离鸦被她逗笑,讥诮地说:“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厌胜之术就是你死我活,既然你和你妹妹活了,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就非死不可了。”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哑伯就是使用厌胜之术害人的那个人。因为他烧掉了那尊偶人,作为施术之人的哑伯遭到反噬,自然是活不成的。
“怎么可能?!”林连翘失声尖叫。她不相信哑伯会是害她全家的那个人。
穆离鸦根本不把她的反应放在眼里。不管怎么样这哑伯已经死了,问题是他究竟怎么死的,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找找看就知道了。”
他和薛止分头翻找起哑伯不多的私物。
这哑伯生活起居无比简单,柜子里只有两三套破旧的衣衫,枕头底下压着他在林家医馆做事这么多年攒下的工钱,共计十五两银子,算得上一笔巨款。他们找了半天都没有收获,穆离鸦顺手掀开尸体上盖着的薄被,发现哑伯尸体底下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为了看清楚就给尸身翻了个身。
是被裁掉了一大半的孝布。如果那娃娃没有烧掉的话,还能比着对一下是不是出自同一块。
“林姑娘,来看看这个。”
人赃并获,林连翘再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被迫接受是一直照顾她和薄荷的哑伯要害她林家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