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懂的啦。”两人摆摆手。
“……”
怎么好像越描越黑了。
“还做了摄影师的兼职吗?”白千湾手里的相机又被宋玉墨盯上了,“嫂子好辛苦啊。”
“别这么叫我啊,”白千湾的眼球又开始自我运作,滴溜溜地往上翻爬,企图逃避此刻被小朋友们调侃的尴尬情形,“……兼职是因为生活不易。”
“今天是过来这边采访的吗,”宋玉墨继续猜测,“我听说那位投资商是几年前的毕业生,算一算今年才二十六岁。”
“噢噢,刚刚说到哪儿了?”小男友倏忽恍然大悟,“那个看见死者鬼魂的学生被吓得跌倒受伤,进医院住了好久,后来直接转学不肯回来了。”
被他这样一说,白千湾的思绪很快回到了案件上。白色浮雕砖面的建筑就像圆锥形的奶油冰淇淋,片刻未停的钢琴乐更显得这栋日光沐浴下的建筑神秘动人。一种另类的兴趣爬上了他的心尖。
不过,他注视着音乐教室,宋玉墨在左侧注视他的眼睛,难道他的双眼里除了音乐教室的奶油之外还能浮现什么别的东西吗?这两兄妹在某种情况下倒是十分相似。
特别是在白千湾提出进入教室为两人拍照的请求时,宋玉墨明显表现出狐疑的情绪,她没有兄长那种自然的神态,因此她的回答也显得刻意:“当然可以,但是,不能发给哥哥看,他并不知道我谈恋爱了。不过,你不是为了采访而来的吗?”
小男友为他解释了一通:“你话可真多,白哥准备写一篇关于灵异事件的文章啦,这次也是来看看传说中‘半夜的琴声’旧址。”
“好嘛。”宋玉墨不悦地撅起嘴,和男友打闹了一阵。
通往音乐教室大门的楼梯足有四五十阶,一路攀登上前,不少嬉闹的女孩们从身边跑过。古典音乐鉴赏课作为选修课程,大部分选择它的学生都是女孩子,据说当年在这里死去的死者就是少有的选择古典音乐鉴赏课的男生,在他死后,更多男生对此避之不及,这门课程也一度沦落到无人选择,以至于只能暂停关闭的地步。
不过,在九年之后,这些神秘事件已不被学生们在乎了,特别是在取消了住校制度之后,一中的学生们基本上都没有再撞见过死去的冤魂,也不必再担心什么神鬼了。
音乐教室的大门漆成了饱和度很低的绿色,与白色的外墙相称又不至于不起眼,从半敞开的大门内可以看清室内的情况,教室左侧是一共八排的阶梯座位,右侧是投影屏幕、讲台,正中间是一台烤漆黑钢琴,一位女士正在低头弹琴。
不过,这是宋玉墨与男友见到的情况。
换成白千湾的眼睛,他看见的是另一种景象。其实和刚才的状况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只鬼魂。钢琴老师弹琴的时候,鬼魂就坐在她右侧,由于他的脖子将断未断,一只手用于扶着脑袋,一只手放在膝盖上,随着琴声的起伏,他的手指也弹琴似的在膝盖上跳跃着。仔细看的话,他紫红的嘴唇也跟着一张一合,也许正在哼唱什么。
“站在这里呀。”
“这儿吧……”
“你比我高,你还是坐着吧。”
宋弄墨和男友正在商量合影站位。白千湾抱着相机,静静地凝望着钢琴老师身边的鬼魂,正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他的脖子几乎快断了,横贯脖子的,是喉结下方一道紫黑的伤口,用尸检的缝合线仔细补上了断裂的部分,可以看见线和皮肤交接的内部有粉色的肌肉,像鱼腮的颜色。可能是因为喉骨没有完全折断的缘故,他一把手松开,虽然头颅不至于歪到胸口的地步,但也看着摇摇欲坠,脖子后边那层完好的皮随时会断开似的。
也许是来自陌生男子的目光太强烈,这位下了课也专心弹琴的女士忽然停下了手指,朝白千湾那儿看过去。琴声戛然而止。
不止是钢琴老师,连她身边的断头鬼魂也一齐投来了相似的疑惑目光。
原本只是盯着鬼魂看的,这下子被误解为目光的终点是这位钢琴女老师,不可说是不失礼。白千湾也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只好朝她笑了笑。
白千湾长着白皙秀气的皮囊,笑起来又有几分羞赧。钢琴老师也没把他当成居心叵测的变态男人看待,也友善地笑笑,又继续弹琴。
这位钢琴老师模样大约三十来岁,一头长发仿佛泼洒的墨,柔顺地垂在腰间,给人以无以复加的娴雅印象。虽然不是非常美貌的长相,但这样的气质高雅的女士白千湾也没有见过几个。如果不是她身边死状可怖的年轻鬼魂正目不转睛似的瞪着他,白千湾很可能将打断老师的弹奏,上前询问是否能为她留影一张。
鬼魂扶着头颅,静静地向他走近。
白千湾假装没有看见,只照常为宋玉墨和男友在阶梯教室里合影。
“好了!嫂子,给我看看照片,哇,好看的。”
“当然啦,你是大美女,”男友嘴上擦蜜似的夸赞道,突然脸色一变,打了个冷颤,“好冷哦。”
“可能是暖气不够吧。”宋玉墨随口说。
不是啊,是因为刚才这位断头鬼站在你男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