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南宫诀猛地反手握住了她,他艰难地睁开一只眼,嘶哑地道,“你拿我的血...想做什么?”
她轻而易举地挣脱开他虚弱的手掌,攥着瓶子慢慢站了起来,轻声道,“南宫诀,从前你为我做了不少事,可如今我也不欠你什么了。”她顿了顿,眉眼间隐隐显露几分怅惘之色,“或许我们从前都做错了...但现在应该还来得及...你也离开罢...去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别再回京了。”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忽森森笑了起来,边笑边喘地缓缓问道,“公主...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拿我的血,该不会是想给泠公主解开曼陀花毒罢?”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抬脚就要离开。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恨她了吗?!不恨你父皇了吗?!不恨太后了吗?!”南宫诀挣扎着在地上爬着,奋力伸出手臂,拼命想要抓住那抹浅红。
她身子一僵,慢慢别过脸,盯着南宫诀变得有些狰狞扭曲的面孔,过了良久,才极轻地喃喃叹息道,“原来...这就是以前的我。”
“珍重。”她最后落下一句,便不再回头。
南宫诀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终是声嘶力竭地哑狂笑了出来,“慕容盈是你太天真了!你看看我如今的下场,你以为你又真能来得及吗?晚了!早就来不及了!你会后悔的!哈哈哈哈!一定会后悔的!”
但慕容盈没有再停留,加快了脚步,迅速消失在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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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很长时间的黑暗后,慕容颜的眼前终于亮了起来。
但不是天亮,而是她的头套被取了下来。展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一处灯火通明的华美庭院,环顾四周皆是假山藤萝,错落有致,她被锁在庭院正中的亭子里,周遭都是白玉阑干,竟颇有皇家风范。
但她此刻的样子却和此处优雅华贵的景致格格不入,发髻凌乱,半面染血,重重的铁链缠绕在身上,衣衫上尽是斑斑血迹,早已干结成块,脸上的那道新疤痕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整个人虚弱得犹如刚经受严刑拷打的死刑犯一般。
一抹鲜红裙摆的苏玲珑款款而来,虽然她此时已换上艳丽的华袍,但常年累月的风霜还是让她早已不复昔年的风采,面容略显沧桑臃肿。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白袍少年,他们在慕容颜面前驻足,苏玲珑先是故作吃惊之态,“哎呀,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当年那位白衣胜雪人如碧玉的七殿下吗?怎会落得如今这幅丧家之犬的狼狈模样?”
慕容颜沉沉地抬眼,先是瞟了苏玲珑一眼,然后把目光定在她身后看起来有些内向怯生的苍白少年身上。她抿了抿干裂的唇,却一言不发。
阿真一与慕容颜对上眼,心中莫名一慌,先是下意识地抓紧了母亲的衣角,但很快醒悟过来对方不过是个动弹不得的阶下囚,才壮着胆子问道,“娘...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修罗王本人吗?我原先还以为会有三头六臂呢,原来不过如此啊!”
“可不是么。”苏玲珑笑着抚摸了一下阿真头发,又走近了慕容颜一步,伸出手指十分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像似故意叹息道,“唉,我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七殿下,一袭白衣,携手绝代佳人,眉宇干净清澈,又拥一腔热血纵横的少年意气,不知惹多少烟雨红颜偷恋痴迷?再闻君驰骋疆场,寒枪在握,马踏天阙,想必那位漠北公主也是因此折服在你神武无双的英姿之下?但谁人能料到,像殿下这样的人中龙凤竟是女儿身呢?慕容颜啊慕容颜,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既然决定离开,又为甚么不好好地一走了之呢?为什么还要回来?如此自讨苦吃?”
“苏玲珑...”慕容颜终于沙哑地开了口。
苏玲珑眉头一挑,似想看她发作,不想她只是语气平静地道,“过去你就曾拿我身份要挟过我,但我未曾报复,反而助你避世,这些年你们的日子或许过得清苦,但终究是躲了不少祸端,想来也算是待你不薄。如今你虽恩将仇报落进下石,但我还是可以不予你计较。快回头罢,即便你已经做了那么多错事,我却仍愿意让你和这孩子继续活下去。但,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看在这孩子确实是四哥遗孤的份上。希望你好自为之。”说完这些,她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苏玲珑收回了手,有些不可救药地望着她,不停地摇头,口中却对阿真道,“归儿,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做过皇帝的人啊,哪怕是个女人,死到临头了,仍能如此大言不惭,也是不简单啊。”
她转过身,牵着阿真抬步离开,走了两步,她脚步一顿,又回过头,故意道,“对了,慕容颜,其实我这次带归儿来看你,也是想念在你我好歹算是故交的份上,给你提个醒:很快,你就会变成一个废人了。”
“卫宸他敢亲自对我动手么?”慕容颜没有睁开双眼,只是淡淡问道。
“谁动手又重要吗?”苏玲珑有些失笑,“重要的是你真的要完蛋了慕容颜!至于你的那两位心上人,恐怕也要永远离你而去了!没人能救你,你也救不了任何人了!”
慕容颜面露出几分痛色,但她却一下子变得出奇的安静,什么话都没有说。
“当然..如果...”苏玲珑盯着她,顿了顿,忽然勾唇笑道,“如果你此时甘愿向吾儿跪地俯首称臣,我或许还能有办法救你一命。如何?”
阿真听闻此言,眼睛一下子冒了光,像孩童一样摇着苏玲珑的手臂兴奋地问道,“娘...你真的能让修罗王听话地对我俯首称臣吗?最后一朵紫花儿也被娘用掉了...真的还有人愿意听咱们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