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侜路过时,恰好听见一个衣着光鲜的胖老头低声呵斥仆人:“多事之秋,出门也不看着少爷点,要你们何用!”
又低头好声好气地劝小公子:“阿宝,最近听话一些,再等几年,这座大院子就都是你的了。”
孟侜目光犀利,看来此人是管父了,管嘉笙不到三十,居然跟外面认的孙子说什么“等几年都是你的”,到底谁是亲儿子?
孟侜突然想到什么,打眼细看那祖孙两人的样貌,如出一辙的臃肿身材和细缝三角眼……
这……
难道管府其他人看不出来吗?孟侜想想便罢,他哪有立场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第19章
楚淮引说的解决姜家校场易主的办法,居然是亲自替天元帝练兵。
反正护卫京城的兵权在天元帝信任的人手里,楚淮引相当于个苦力。刘家带兵能力天元帝心知肚明,五年前就灰溜溜地吃了败战回京,这几年把五城兵马司搞得乌烟瘴气,正好让楚淮引肃清军中风气。
孟侜最近下了大理寺就往姜家跑,因为楚淮引白天在那里练兵,他感激楚淮引的牺牲,端茶倒水,套套近乎,偶尔提两句冲灵山的消息,跑得比姜信还勤快。
身披战甲的楚淮引多了两份喋血杀气,凭空将人拉到了千里之外刀枪铁骑的战场,他是战神,千军万马所向披靡,五城兵马司在他面前像一群病殃殃的小鸡仔,一枪干翻一打。
扫过来的眼神就像当初在王钧阳洞房初遇时,冷漠不带一丝感情,孟侜被这一眼看得腿肚子抽筋,他嗷一声蹲下去揉。
楚淮引扔下一句“扎马步,半个时辰。”随手一柄长枪刺破风声擦过半个校场咻地插进槽里,位置分毫不差,也“咚”一声在扎在某些想要违抗命令偷懒的士兵心上。
楚淮引大步走到孟侜身边,关切问道:“能起来吗?”
孟侜微微抬头,眉心因为小腿酸胀而微微蹙着,第一次仰视楚淮引的角度,让他愣了一下。青冥天光在他背后泄出,仿佛面前这人真的众生俯拜的神祗。
孟侜想,要不是你有皇位要继承我……
我……我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要干什么,楚淮引以为他站不起来表情委委屈屈的,伸手一捞,把他抱起来,“本王觉得你最近瘦了。”刚长的一点肉肉眼可见地消退下去,果然,食补不能停,改天问问哪里还有更多的雪斑。
刚才孟小猫蹲在地上仰头看他的角度,让他心里无端生出一些异样。待要捉摸,立刻消失无踪。
“我能走。”孟侜一时无法适应楚淮引的两副面孔,他习惯了没什么架子任他插科打诨的楚淮引,今天忽然记起,刚下战场回京夺嫡的大皇子,才是凌驾一切之上的真实面目。
“刚才不是站不起来?平地走路也能抽筋,不然本王也给你练练?”
孟侜一下子不服气,搭在楚淮引臂弯里的小腿大幅度动了动,甚至大逆不道踢到了楚淮引的大腿,“我现在好了。”
哦,不适应什么的,不存在的。
“在本王怀里还敢乱踢,你是第一个。”被他制住的人,哪一个不是像淋雨鹌鹑一样缩着脑袋?
孟侜却想到别的,他好奇发问:“你还抱过别人?”
淮王的怀抱不是镶金的吗?
怎么听起来随便一个人都能抱?
“不是指这个。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楚淮引也觉得这个类比不是十分恰当,强硬地终结了话题。
孟侜从善如流地另起话头:“季炀最近有消息了吗?”
“为什么你每次都问季炀?”楚淮引有些心塞,孟侜一天要问三遍,到哪了,遇见阴兵了吗,什么时候动手……
孟侜一噎,他关心的事情为什么不能问?
正在带兵悄悄越过冲灵山准备来个包抄的季炀,突然打了个喷嚏。
***
周氏父亲前天来到京城,拉了整整五马车的江南特产,他打马车前经过时,恰好看见箱子上状似黑铜钱的标记,与他之前在赌场看见的一模一样。
现在可以证实,京城的兵器正是周家运进来的。
只是不知道,在这五年期间,他们运了多少,除了赌场,是否还有其他地方。
孟侜站在车前沉思了一会儿,孟槐菡出来看见他,指甲一拨,炫耀地打开箱子,绫罗绸缎珠光宝气。
“想要?你也配?”孟槐菡冷笑了一声。
孟侜淡淡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孟槐菡这种人,就是越理她越来劲。
这一眼刺激到了孟槐菡,那件事后,她被多少人指指点点,她什么时候受过那么多轻蔑的眼光,都怪孟侜,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她根本不用嫁给一个青楼打手!虽然现在外公答应她,在正式下聘前暗地里弄死那个打手,但她的名声已经毁了!
孟槐菡突然发了疯一样,搬起箱子里的东西拼命往孟侜身上砸,“野种!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十八年前就该死了!”
孟侜背后长眼睛一样,一挥手把袭击物回击落在孟槐菡脚下。
“十八年前,周氏派人把外公战死的消息透给我娘,还调走了产婆,想让她一尸两命,是吗?”孟侜连珠炮似的质问疯癫中的孟槐菡,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孟槐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嗓音尖厉:“你偷听我和娘谈话!”
等她叫出来,才发现不对,这里是孟府之外。
她转头看见周围一圈人窃窃私语,其中还有位京城有名爱嚼舌根的夫人。
孟槐菡眼前一黑。
***
楚淮引看孟侜日渐消瘦,建议他继续一天一条鱼,孟侜拒绝,然后就被淮王强硬塞了三根千年人参,传说中的续命神器。
孟侜抱着三根人参,觉得自己像抱着万两黄金,嘴都咧到耳后根。他笑眯眯地谢过淮王,扭头进了京城最大一家药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