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热闹看不厌吗?”
“没觉得厌过,而且修仙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无聊就去勾搭几个野男人,不知道有多快活。”
青芜的嘴里虽然这样说,可是萧亦灵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落寞。
“到了。”青芜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屋内不同于屋外的富丽堂皇,反而有种雅致的感觉,闹中取静而又别有一番风趣。圆润可爱的白瓷茶具,舒适的藤椅随意摆放,还有清新雅致的兰草。
案几上摆着几本杂书和一些时鲜茶果,萧亦灵走过去,坐在了靠窗边的位置。
因为之前走了许多路,身体中久违的饿意袭来,萧亦灵随手拿起桌边的一块糕点,端详了一下,慢慢咬了一口。
白细的砂糖裹在外面薄薄的一层,入口软糯即化,里面还嵌着一些果丁,吃起来清爽可口,不会觉得太腻。
“好吃吗?”
眼前的少女手里拿起一块白嫩软糯的糕点,贝齿轻咬一口,糕点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牙齿印,可爱极了,行为举止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青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亦灵吃完,才轻声问道。
萧亦灵轻轻点了点头,她上一世经常吃干巴巴没味道的辟谷丹,早就忘了食物的味道,也许是因为实在是太饿了,觉得味道非常不错。
“那你多吃点,反正我平时做的种类多,都没人帮我尝尝味道。”
萧亦灵慢慢品尝着糕点,听了青芜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想不到你还会厨艺。”
“哎呀,这些算不上什么。”青芜拢了下衣袖,坐在了萧亦灵身侧的椅子上,优雅地拿起白瓷茶壶缓缓倒了两杯清茶,娇嗔着道,“大人比我会的还要多呢,我只不过偷偷师,反正在这里也没事,偶尔做做糕点也不错。”
萧亦灵接过青芜递过来的杯子,指腹轻轻摩挲一下圆润的杯壁,感觉温度刚刚好,才慢慢喝了一口。
“你说的大人是那位修真者吗?”
“是啊,但是我至今都不知道大人的名字。”青芜悠悠地叹了口气,手里的茶杯轻轻放下。
“第一次遇到大人的时候,我还是一只猫,因为刚刚渡完雷劫没有法力,被几个小孩子追着用石子打,一身伤痕累累得躲在屋檐下,我当时以为我可能要死在那晚了。”青芜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波澜,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幸好遇见了当时的大人,她随手救了我。”
确实是随手救了她,大人在屋檐下等雨停,看见伤痕累累的她,随手喂了一颗灵丹给她,雨停了就又走了,根本不曾在意。她后来尾随着大人一路,但是大人还是对她极为疏远,她知道大人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便自告奋勇地说自己愿意留在这,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大人后来才终于同意了,只不过那时候大人一年才来一次,她也觉得很满足了。
萧亦灵指尖轻点着桌面,欲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个修真者明明是不想沾上因果,却没曾想无意间把因果种到了猫妖心里。
屋外的风好像越来越大了,碧绿的柳树压弯了腰,劲风吹得衣衫烈烈作响。萧亦灵关起窗户前又看了一眼外面,明明刚才还是漫天的云霞,却转瞬倾颓为密布的雷云。
轰隆隆一个惊天霹雷突然砸下来,雨水随之倾泻,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
陡然间天地昼夜翻覆,夜色暗沉如渊。
萧亦灵眉心狂跳,她习惯性地想要掐道法诀,却被猛然站起身来的青芜惊到。
青芜眼神发亮,动作都有些急切起来,快步跑向门口。
还没有到门口,门吱呀一声开了。
乍明的天光一瞬间倾泻进来,像是泼墨似的挥洒,万里孤光,长空如洗。
白净的伞面上盛开着一簇娇艳欲滴的红色蔷薇,微倾的伞下是淡粉色的樱唇,一袭白衣,袖口绣着白色的鸾鸟云纹,浅浅的银色光华在上面流转,精致无比,腰间悬着两枚流光溢彩的银铃,手里持着一把古朴漆黑的厚重长剑。
萧亦灵一双眸子里满是愕然,此人手中所持之剑正是她的本命灵剑——寂灭。
寂灭剑是她的本命灵剑,曾经在试剑崖下与她相伴数载,没人比她再了解这把剑,剑身是用北荒极品曜石所炼,通体漆黑,有着数千道古阵法烙印,看起来古朴厚重,似有千钧之重,但实则轻灵无比,剑身肆意挥动时,
赤红灼目,有侵吞日月星辰之势。
而她身死道消,寂灭本应随之陨落,逐渐变成一块废铁,不复剑身。但是如今灵剑完好,只是蒙了一层暗沉。
持剑之人是谁?!
灵剑认主后不会再变,谁会去持一个无用之剑?!
来人轻轻合起骨伞,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来,她的眼睛清澈透亮,宛若琉璃美玉,眉眼冷寂,肌肤胜雪,白玉簪子挽起三千青丝,端是一副天人之姿。
萧亦灵僵在了原地,心跳骤停,来人是她的死对头——苏洵兮!
萧亦灵的眼里一瞬间闪过震惊,慌乱,漠然,无数个复杂的情绪被埋藏在眸子里,许久她的心跳恢复过来,一声又一声沉闷地砸在胸腔里。
尘封的记忆此刻像打开了闸门的潮水一样涌来,那些过往又重新鲜活起来。
“师姐,你以后可以陪我一起回去吗?”
“师姐,我好喜欢你。”
“师姐,风灵真的不是我杀的。”
“萧亦灵,今日论剑青崖,若你输了,受我一剑,若我输了,此生弃道。”
“萧亦灵,你输了。”
“萧亦灵,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长剑刺入胸膛,她原本以为她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心口仿佛还有刺疼的感觉,萧亦灵下意识地摸着心口,冰冷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如坠冰窖,她以为她早就忘记了,原来并没有。
眼里的热被身体上冰封的冷意快速取代,她僵着身子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有了一片湿滑。
“大人,您要沐浴吗?”青芜温柔小意地忙接过苏洵兮刚刚放下的伞。
苏洵兮微微点了点头,冷寂的眉眼柔和了一些,原本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温润。
她的凤眸微抬,湛蓝色的眸光里似是揉碎了清冷的月光,随意打量了一眼几年不曾来访过的地方,和之前的摆设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角落旁多了一个人。
少女眉眼低垂,身形娇小,大抵只到她的胸口那么高,穿着一身并不贴身的粗布短褐,脚下趿拉着一双露出大脚趾的破烂草鞋,乖巧地站在那里,像一只柔柔弱弱的小白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