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烧地龙又热,不烧夜里又有些凉。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给姚喜理好被子,掖好被角。俯身时正对着姚喜熟睡中的脸,万妼没忍住在她嘴上轻轻碰了一下。
姚喜感觉到娘娘在亲她,想起娘娘那个喜欢玩弄昏睡中的人的怪癖,怕娘娘还要对她做什么,姚喜赶紧假装自然地醒了过来。
万妼以为昏迷中的姚喜是被那一吻碰醒的,不禁在心里感叹起爱情的神奇力量。
“总算是醒了……”万妼心中狂喜,面上却是淡淡的,她得让姚喜长长记性,别再糟践自己的身子。“还敢用井水淋自己吗?知不知道这一病差点要了你的小命?”
姚喜觉得太后娘娘好像在担心她?
“娘娘担心奴才死掉?”她小心试探着娘娘对自己的心意。
“当然——”万妼顿了顿,口是心非地道:“你还欠着哀家八万两银子呢。死了哀家找谁要去?”
“哦……”姚喜想起之前在宁安宫时,太后娘娘因为帐面上少了两千两银子就动怒要搜她的身。那还只是两千两,她欠娘娘的可是八万两!
可是这样的娘娘为什么舍得花八万两收她做男宠呢?姚喜心里刚泛起丝甜意,很快就被猜测中的现实打了脸。给她八万两是让她做男宠,做了男宠这辈子都要困在宫中,有钱也花不出去。银子说是赏给她的,其实还在娘娘宫里,左手递右手娘娘当然不心疼了!
万妼不知道姚喜在想什么,取来药酒道:“衣服撩起来!傅太医嘱咐了,等你醒来得把药酒均匀涂抹在腹部。”她有些期待,还是第一次摸姚喜的小肚肚。
“奴才回房自己抹就好。”姚喜立马拒绝了太后娘娘的好意。腹部往上就是胸啊!
“……”万妼迟疑了一下,继续道:“还有背部也要抹。腹部你自己够得着,背部呢?”
呵~小东西还想躲?
第81章
腹背都要抹药酒?姚喜觉得自己女子的身份又一次摇摇欲坠。
“娘娘, 奴才已经没事了, 不抹也关系的。”她现在只是觉得头疼, 手脚发软, 呼吸比较累,心跳比较快。难受是难受, 比起在国丈府的时候已经好受多了。
“哀家是不是太惯着公公了?才让公公以为在哀家面前抗旨不遵并不会被杀头?”万妼把玩着药酒瓶望着姚喜面无表情地道:“你是哀家的,你的命自然也是哀家的。身子有事没事哀家和傅太医说了算, 你说了可不算。”
万妼觉得姚喜一个姑娘家未免太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了。傅太医说姚喜的脑子并没被药坏, 看来这孩子的傻是天生的了。看姚喜不说话, 万妼笑着逼问道:“还是说公公除了下边儿不肯示人,上边儿也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没有!”姚喜心虚着立马否认了, 又辩解道:“奴才只是不敢劳烦太后娘娘。而且奴才手臂柔软异于常人, 够得着后背。”
“哦?”万妼脸上的笑意浓得化不开,她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姚喜垂死挣扎。“那你给哀家露一手吧!”
姚喜只得坐直了身子,将两只手一上一下伸向背后, 试图交握在一起……
够不着!
再用力——依旧够不着!
挺着胸咬着牙使劲儿——还是够不着!
意料之中的失败。她的柔韧性其实一般得很,也就能摸到肩胛骨下面一点点吧!
“请娘娘恕罪。奴才许久不练生疏了。”姚喜丧气地放下了手臂, 她刚才活像只后背痒痒又偏偏挠不着的短手猴。
万妼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 不禁露出了关爱残障儿童的表情:“够不着就把衣裳撩起来。你倒是睡够了, 哀家还没睡呢。”
姚喜觉得自己在娘娘身边的每时每刻都在走钢丝,一个不留神就会掉下去摔死,偏偏娘娘还时不时捣乱晃一晃钢丝,不怀好意地在一旁欣赏她摇摇欲坠惊慌失措的模样。
其实小腹和后背给娘娘看倒也没什么,只是她缠了裹胸布的, 得把布解开才能把背露出来啊!
“奴才出了一身的汗,怕脏了娘娘的手,请娘娘容奴才回值房清洗干净再过来。”她得回房解裹胸布、洗澡、换棉布包……一大堆事儿要做呢!
“哀家寝殿的屏风后边儿就是净室,就在这里洗不行吗?”万妼故意逗姚喜,她就是喜欢看姚喜着急的样子。小脸纠结地挤成一团,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笨脑瓜里有使不完的小心思,特别有趣。
姚喜近乎哀求地道:“奴才的衣裳都在值房里,在娘娘寝殿洗了也没有换洗衣裳啊!”
“衣裳哀家多的是。你随便挑。”万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小丫头果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倒要瞧瞧姚喜还有多少没使完的鬼主意。
“奴才是男的啊!怎么能穿娘娘的衣裳呢?请娘娘让奴才回去一趟吧!”姚喜装傻着道。她其实知道太后娘娘有男子的衣服,因为下午才见娘娘穿过,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她也不明白了。不过想回一趟值房而已,娘娘为什么就是不答应呢?
无论她找什么借口,娘娘总有话反驳她。
万妼听姚喜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低下头掩藏起笑意,然后憋着笑抬头看向姚喜故意问道:“你再说一遍,哀家没听清。你说你是什么?”
“奴才是男的啊!”姚喜坐在床上,双手撑放在膝头,摆出糙汉的架势。是时候在娘娘面前展现一下什么是男人味了,免得呆会儿娘娘抹药时见到她的身子,会疑心她是女子。
“哈哈哈哈哈哈……”万妼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嘴大笑起来。“你再说一遍你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她很少笑得这样失态,可是姚喜这丫头真的太逗太逗了,不止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说自己是男的,竟然还装模作样地演了起来。
她越来越舍不得戳破这层窗户纸了,想看看姚喜能还演多久。看一个真傻的孩子装傻,没有比这更逗的了。
姚喜看太后娘娘笑得这样癫狂很是不解,她刚才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姚喜仔细回忆了下,终于明白笑点在哪里了。她明明是个太监,却说自己是男的……或许在主子们眼里,太监根本算不得男人吧!
姚喜义正言辞地为太监鸣不平道:“请娘娘别拿太监不当男人!我们进宫做了太监的人,很多都是身由不己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万妼差点笑抽过去。还我们太监?又是男人又是太监的,丫头装得还挺像。她笑着逗姚喜道:“谁说哀家不拿太监当男人了?你不就是哀家的男宠么?”说完伸手捏了捏姚喜的脸蛋。
碰到姚喜脸蛋的瞬间,万妼的指尖一片冰凉,小丫头的脸又变冰了。
她刚才只顾着逗姚喜,又忘了她还病着。万妼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下去,轻声对姚喜道:“回值房收拾好再过来擦药酒吧!水房里有热水,你有病拎不得重东西,让值夜的太监帮你。”
姚喜一听这话赶紧从床上翻下来谢恩,套上靴子就想走。
“等等!把那五百两银票交出来再走!”万妼拦住姚喜的去路摊开手道。
“娘娘……”姚喜不甘心地从怀里掏出银票,嘀咕道:“您怎么知道奴才没把银票给胡同口的侍卫啊?”
万妼接过银票道:“若是给的银子而不是牌子,那些侍卫会那些恭敬么?小姚子你记住,做人最重要的是坦坦荡荡,没有什么谎能瞒一辈子。人可以撒谎,但事实不会配合人的谎言而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