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表叔先前没送乔父乔母,伪装忙于破案,喊上陈越悄悄去了食堂。
为招待好记者,他特地要了一个小包间,乔、李一到,忙吩咐上菜。
乔若茜特别诚恳地再次道歉,她估计小表叔会背上处分——如果不是他当街将她劈昏,就没有后来的事。
表叔筒子回以道歉,人家心情挺好,本来已经停职反省,忽地又招他回单位,并命他专职招待三位记者。他估计阴差阳错破了大案,一举抹掉了对他的处分。
双方越谈越投契,未几乔若茜“不经意”提起母亲买昂贵的保健品,语气略带抱怨。
此为采访技巧,小表叔身为警察不可能没接触过传销,无论他是支持还是反对,都能往下套话。结果她撞了大彩,小表叔是坚定的反传销分子!原因是他妻子想做传销,众所周知做上传销成天奔来跑去拉人头,无法顾家,而他又是警察,工作性质注定经常顾不了家,妻子再这样,家不成家,他无法不反。
万幸他结婚那会摆了一下排场,目前孩子又小,不但离不开妈妈,还处处都要用钱,他的小家没多少积蓄。妻子做传销,电话费交通费不提,还要花一笔钱买入伙的传销产品,势必要向亲友们借钱,他放出话,妻子借不到钱,两口子已经为此吵过多次。
乔若茜大表同情,陈越扇风点火,阿蔓妹子跟着凑热闹,把某表叔说的斗志昂扬,估计今天回家又要大吵一架。
无良记者毫不愧疚,认为自己在做好事,顺势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说她一个理科毕业生搞文科需要补课,必须从基础补起,请表叔帮她向大二生借一套大一文科课本。
李晓蔓诧异,茜姐不是双学士吗?呃,大概那个文学学士有水分,是买的文凭。但茜姐出过书,有几个本科毕业的中文系学生出过书?
陈越也觉得古怪,不过他脸上丁点没露出来,反倒力陈补课的必要性。他估计乔若茜别有所图,“借书”这种事,有借有还,不就能和外界联系了?MD被困在这鬼地方施不开手脚,如果他在洋舟有亲戚,一样玩鬼。
乔若茜确实别有所图,却并非想指着“借书”理通外联,人家大有耐心——卫小四的演唱会结束时学校还没放假,中学管得严,应该没有学生搞传销,大学生肯定有人参与,到时以请教为名混进校园。嘿嘿,传销令学子无心读书自毁前程,家长肯定愤怒。
校园采访重要,外头的采访更重要,传销只搞出家庭矛盾不算什么,最好有破家的。
刑警大队的训练宿舍没有电视,想看电视只能去娱乐室看。晚上总会有单身筒子聚在娱乐室玩,乔记者顺利搭上ABC,她不打听正敏~感的“记者闹洋舟”,只说些“不搭界”的闲话,小警察们很乐意搭腔。
一来二去,对她的习性了解不少的李晓蔓看出端倪,也学着挖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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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陈越没来吃早饭,据某表叔说他被央视带走了。
乔若茜暗暗恼火,越发决心办妥辞职手续,如果她的工作关系没挂在省报,凭洋舟闹成这样,广南商报绝对会派律师过来施压——她身上牵着的线那么多,耗一天损一天钱。
上班时间乔父驾到,因昨天的事有那么点小愧疚,吞吞吐吐向小女儿道歉。
乖女儿对老爸表示充分的理解,高赞爸爸做的都是对的,又关心自己闹出事,亲友们是否说了许多闲话。顺带提到卫家,说要趁难得的“休息”补补文科,想请卫大姐那位在洋舟大学中文系读书的继女余佳给些指点。
呃,余三妞在洋大读书是某表叔说的,乔若茜向他打听那家子的情况,小表叔知道的也有限,亲戚关系太远,他只听人夸卫大姐会教孩子,余家两个孩子考上大学。换句话,除了余佳考上大学,小表叔所知比她还少,小乔筒子只能饶着弯向老爸打听。
却说乔父听小女儿打这主意,连连摇头:“余佳哪有这心思,余家出事了,余佳的大哥大嫂被拘,爷爷奶奶病倒住院。”
乔若茜精神一振,忙问究竟。
乔会长也不大清楚,只知那对搞传销的夫妻是前两天被逮捕的,乔家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他没打听。但另一件事他不得不知:在小女儿回来的前一天,余老太打了许多电话向亲友们借钱,说她二孙子的老丈人病危。乔家也接到电话,出了几千块表心意。昨晚卫大姐亲自登门还钱,说她亲家已经借够钱,不用了。
老余夫妻住院的事,是卫大姐还钱时顺口讲的,她说二老只是心情不好躺倒,老爷子又有公费医疗【注】,用不了多少钱,不用亲戚们支助。
乔若茜连连叹息卫大姐不容易,并提及卫、余两家的旧事。她那会年纪小,所知只是些浮面上的事。
乔会长对旧事所知甚详,当年卫大姐的老爸被二女婿二女儿祸害成植物人,而他的爱妻娇女在现场差点被殃及,他自然会关注前情后事。
老乔筒子说余家老爷子退休前是小有名气的玉雕师,卫父则是洋舟玉器厂工人,跟在余老爷子后头打下手,两家能结亲与这层关系分不开。
老余夫妻只有一个独子,也是玉器厂的玉雕师。那年头没实行独生政策,独苗苗,可想而知多宝贝。余技师除了玉雕什么都不会,前妻过世时,两儿一女都没成年,最小的女儿刚上小学,做不了什么家务。当时余老太六十多,家里老小五个都要她照应,实在吃不消,便想替儿子续娶。
按说余家的家境不错,可以雇保姆解决问题,但余老太不信任保姆,又觉得儿子还年轻,不能就这样鳏着。
而找媳妇不大容易,拖儿带女的寡妇,余老太怕她偏心、亏待自家孙子孙女;找姑娘,1981年计划生育已经严格实行,哪怕是乡下姑娘,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人家也不会乐意。赶巧卫家出了事,余老太认识卫大姐,知道她是一个贤慧勤快的姑娘,亲自跑去说亲,亲事很快便成了。
在乔若茜上大学的时候,余家出了一件让亲友们议论纷纷的事——分家产。
早在余技师再娶时,他的长子已经读初三,嫌死小继母,兼恨他老爸和奶奶,认为明明雇个保姆就行,却非要再娶,是背叛他母亲。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愣是没上高中,考了玉石中专雕刻专业,毕业后进了祖父、父亲工作的洋舟玉雕厂。
余老爷子对儿子再娶也有看法,余长孙便只和爷爷有话说。其实余老爷子是觉得卫父和他儿子差不多年纪,他一直将卫父当晚辈,儿子娶卫家姑娘错了辈份。
不管怎么说,祖孙俩关系好,余老太对长孙又心怀愧疚,长孙结婚时,余老爷子做主将一半家产给了长孙,理由充分:长孙,又从事祖业。再则二孙已经考上大学不愁饭碗,孙女将来找个能干的丈夫就行。
老人家自认做的很合理,三个孙却全有意见——
老大认为余家长年贴补卫家,所谓的一半家产大大缩水,不过是用几个小钱打发他。
老二说大哥多分些家产他没意见,但“留下的一半家产”是将住房算在里面,存款基本被大哥拿走了!奶奶是家庭妇女没有收入,老人年纪大了看病吃药势在难免,妹妹读书也要钱,他怀疑家里连供他读完大学都成问题。
老三更气愤,说早就男女平等,竟如此亏待她这个孙女。
这事闹的很大,其实老二老三从小见惯祖父母偏心,父亲又惟二老之命是从,他们没指望过家产有自己的份,兄妹俩怕的是失学。且不提余小妞,余老二虽然是大学生,试问大学生有多少能自己挣够学习、生活所需?而闹开了,亲友总会帮着说话。
两个孩子的外公外婆舅姨们果然站出来,一通争吵,帮余家老二争取到一笔钱。余佳还没成年,签了一份协议,写明余家必须供孩子读高中、考大学。当时卫大姐还放下话,说自己有工作,怎么都不会让继女辍学。
然而老大越发认为继母是个刁妇,常对人咒骂继母早就掏空了余家,得便宜卖乖。
他骂他的,亲友们又不是没长眼睛,起初几年卫家确实靠余家补贴,后来却是倒过来,逢年过节必送重礼。不是卫小四送,那会卫小四还在娱乐圈艰难挣扎,外加对大姐婚事强烈不满,跟余家没来往。送礼的是是卫二姐,她在父亲出事后突然懂事了,丈夫跑掉,但门面还有货,她单枪匹马倒腾服装。如果不是父亲的医疗费太高,她又有亏本的时候,很快就不需要余家给钱。
卫父在做了半年多植物人后苏醒,却不幸偏瘫,为治病去了医疗条件更好的省城。后来卫二姐起诉离婚,再嫁到省城,开了一家服装店,卫家夫妻就此长留省城。
乔家父女聊了许久,李晓蔓听不懂洋舟话,乖巧地当壁花、悄悄录音。
蔓妹子的小动作瞒不过乔若茜,对小助理的灵醒她很满意,暗打算盘如何将小助理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医保:1994年还没有医保,没工作单位的人治病要自己掏钱。我国医保最早是从1995年7月1日开始实行,新的医改政策即全民医保从2007年7月1日起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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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洋舟案之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