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你准备赴约.去看早已婚配的对象.却被暗杀了.”少年说道.声音里仍有些惶惧之色.
那一夜的刀光剑影他并沒有忘记.大片大片沾了血的雪艳的吓人.如同彼岸花般妖娆可怖.周遭满是护卫的尸体和腥臭的血液……他看着自己躺在血水里.伤痕累累.身上的大口子不住的流着猩红的血液.他微弱地想着.他大抵是要死去了……
“躺在后山的雪地里.很冷.我抱着你.意识混沌.冰天雪地.风雪交加.根本看不见路.后面听到有人來了的声音.我便彻底晕了过去.待到我醒來了.你被救了出去.我不知为何却留了下來.”
整座山上只有他一人.
周遭是一片白茫茫.
他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座小山.
他尝试了很多次.每天不厌其烦.重复地被近在眼前的路给弹了回來.手脚传來钻心的痛.在接近自虐的重复了好多次之后.他迷茫地看着那道透明的墙.缓缓明白过來.
有人不愿他回去.他不能走出这座山.他只能在这里等.
只能在这里等邺孝鸣來找他.
于是后來他也便死心了.最初还会在上山的必经之路等.后來也不等了.在山间四处的游荡.几乎把山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了个遍……
春去秋回.山却是从來沒变过.他也从來沒变过.
邺孝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少年含笑看着他.
“你沒有必要怀疑.说來我的事.你自己心里应当清楚.”
邺孝鸣被救回去后性情大变.终日板着张脸.几乎沒有笑过.
邺孝鸣记不太清当时的事.只是气愤那远在朝堂之上的哥哥为何总是要一步步逼他.不留活路.又气愤自己的心血來潮让带着的十八护卫全都葬身于雪山之中.心里那时候咬碎了牙.只看着那雪.暗暗发誓.若是得救.他绝不会再这般软弱.
醒來之后.他倒是把这些事全都忘了.看着父母围在他身边.还有一大群人进进出出.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查看他的伤口.
他也只是感受到伤口的疼痛而已.
“疼.别碰.”他冷冷地说道.又不耐地闭上了眼睛.
【接下來应该开虐了t^t...】
☆、128.归处
他自己没有觉察,身边的人却是发现了他的不一样。只是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那样血腥的场景,让他惊吓过度了。
却不曾想,邺孝鸣却是随着那次性子越变越冷,面部表情也越变越少,终年清冷严厉,瞅着让人不敢接近。
少年见邺孝鸣微微的发怔,站在一旁,只静静看他没有动作。邺孝鸣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拧紧了眉头,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既是如此,你想怎样?”邺孝鸣冷声问道,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
既然说是他残缺的一部分灵魂,现下找来是要回去还是怎样?邺孝鸣眯了眯眼,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少年眸色暗淡下来,只不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走到邺孝鸣跟前,把冰凉的手搁在他的额上:“哪里来,便要回哪里去。”
身体仿若被吸过去了一般……邺孝鸣不禁一抖,连忙把他的手拍了开去,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这下可是信了?”少年抬眸看他,眼里沉静如水。
他们本是一体,身体有所呼应也是正常。直接接触,更是可以感到彼此之间的拉扯,灵魂深处,残缺的灵体渴望完整。陌生的契合,让**直接拉扯地几近疼痛,邺孝鸣不禁一惊的同时,眸里也复杂地很。
少年笑了笑,便是当初邺孝鸣遇到危险,他福至心灵,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事态,才会不管不顾地将在山间吸收了几年月光的修为都用在了破解困住他的山上。
这几乎耗尽了他那几年的修为。
“你要如何回来?”
“需得等到五日之后。”少年抿了抿嘴,不知想到什么,眸里印上了一抹淡淡的哀愁。“五日之后是月中旬,那时月光最盛……”
“游鸣,你可知你话里处处是破绽。”邺孝鸣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你在衍城呆了七年,为何现在才寻上来?初时见我也是,你并没有立马上前相认,反倒是装神弄鬼,处处神秘,现下你跟我说你一直在找我,想回到这个身体里面,你觉着我会信?”
“我……”
邺孝鸣咄咄逼人,丝毫不顾少年的脸色有多难看:“你当真以为我是个愚蠢之人,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了?你若真如你所说般的阔达,脸色为何如此地差?”
最后,邺孝鸣冷冷地说了句:“游鸣,你若回来了,以后便没有游鸣了。”带着浓浓的嘲讽。
少年身体不禁一震。
“这个我自是知道。”少年勉强笑了笑,双手紧握,“之前我并未给自己取过名,也还是你问,我才随口说的。七年来,我确实早知道你在哪里,却没有去找你,只待在山庄附近,等你过来。”
“我确实没有那般阔达。”少年说着,镇定了下来,定定地看着邺孝鸣,“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执着回去,是不是就会多了一个我。”
“你有我没我一样过,尚且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大不了做我的闲云野鹤便是了。况且我想了几年,也许当年执意要丢下我的,正是你也说不定。”
“可我还是执意想回去。”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苦笑了一声:“离开凉儿之前,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和他再见一面,这大概是我暂时不愿回去的原因。”
少年性子温和,在这世界孤独地走了一遭。感受过温暖,却不知凭他的身体,应当如何回报他人的相遇之恩。
他只不过是邺孝鸣的一抹意识,妄想独自为人还是自大了一些,虽然想过,却也不敢再想……他怎么敢想……
他也不知若是回到邺孝鸣的身体会如何,他那点微薄的意识是否会被邺孝鸣所抹杀掉……若是如此,他是否就是不曾存在过?是不是除了珞季凉,谁也不曾知道世上尚且还有一个白衣少年,在孤独的雪山里,一等就是几年?
于是即使知道了邺孝鸣在哪里,他也不敢前去。他思索了几年,心头也不是不曾恨过——若是当初不把他丢下,他便不会遭遇这般经历,也不会养成自己的意识,这样想来,要离开或者回去,便也不会显得如此难以抉择了。
可他确实被丢下了。
少年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他会长大,成熟,变得有魄力,从柔软的少年变成如今坚韧冷酷的男人。他遇到了许多难以想象难以承受的事情,性子越发孤傲冷清,不近人情。而他安逸一身,偏居一方,只不过是几年孤独,这样算下来,又算的什么?
他望着自己的少年身,眼里不识怨懑,身体轻盈,便是身上也不曾有几点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