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乍现,淬毒三叉利刃更是轻声一响,往前弹出了一截!
下一刻,西蝉便要凌空一跃,顺势将这鞋尖的三叉利刃激射而出,不拐弯,不抹角,划过长虹眼前身侧,扎入飞声胸膛!
——鸣虹是自曝其短,愿者上钩,西蝉竟便是顺水推舟,愿者上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正此刻,不及反应般立于一旁的鸣虹,忽然动了。
却是眉心紧蹙,向着立在更远处的柳华生,急掠而去!
此刻的柳华生,也不再惊愕,不再气喘。反是沉静深邃得如同终于撕下了面具的戏子,面无表情得叫人莫名心惊。
唯一不变的,是从头至尾,只盯住他家牡丹美人。
哪怕明知鸣虹携着凛冽杀气,直逼而来。
柳华生的身躯,动也不动。
他的身躯也不必动。
只是指尖稍移,姆食二指掐住差些被鸣虹毁去的扇骨中央,轻轻使力。
轻不可闻的,嗤。
极细极短,比那声“嗤”更无法叫人察觉的牛芒针,不多,不少,就一根。
仅仅一根牛芒针,骤然而出,骤然而没。
不映光亮,无息无声,隐入空中。
连鸣虹都惊得猛收脚步,脑门一凉。
他一眼便深知,那不是普通的一枚暗器。
普天之下,不超三枚。这一枚落定,要再现世一枚,怕要二十年光景了。
柳华生的杀手锏,也是保命的最后一招。
若是被那看似无伤无害的牛芒针射中,即便是鸣虹,怕都察觉不出,抵御不了,立毙当下!
鸣虹正焦灼,却听见一旁长乐一声:“……咦?”
鸣虹一回头,自崖边赶来回护的长虹亦是一声:“啊?”
鸣虹定睛一看。
正缓缓瘫倒,失了声息的红衣美人,可不就是西蝉?!
即将发出的淬毒三叉利刃,仍留在她一脚鞋尖,只差分毫脱离。
鸣虹心头一跳,猛然回头。
柳华生,果然还是紧紧盯着西蝉,目光动也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长虹大着胆子验了西蝉脉息,对长乐摇了摇头,证实西蝉的确全然失了声息,柳华生眸底的冰冷才缓缓融化一般,渐次散去。
鸣虹看着柳华生,也不开腔。
直到柳华生轻轻长长,舒出了一口好似忍耐了数年、十数年的气。
然后,竟轻松无比地笑了,对着鸣虹抱拳一礼:“方才多有得罪了,云墟前辈。”
柳华生这般说辞,便是自证并非云墟同门了。
“方才亦是老生误会你了。”鸣虹点点头,分外尊重地以同辈之礼,抱拳一揖,随后对着长虹与长乐道,“不必找了,和善老怪的牛耳毛针,一旦入体,你们再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柳华生目光一亮,又笑了:“前辈好眼力。”
鸣虹叹息道:“恶名昭彰的和善小妖师从大恶老怪,老怪以锻造随身兵器享誉江湖五十载,却素有善名,这师徒俩也是有趣了。老怪当年是我江湖之交,喝过三天三夜的酒,只是死在了寻仇和善小妖而来的仇家之手。倒也是应了他的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死了干净。他对我说过,牛芒针毒,他制的牛耳毛针更毒,可他唯一的徒儿和善小妖却是个死脾气,他会在临死前将全部牛耳毛针射出,只留给小妖三针防身。”
柳华生点头:“是了。”
“当年误杀了老怪的仇家是冤枉了小妖,结果又要了小妖师父的性命,从此以后,小妖不信神、不信世,只凭心意,游走世间。”鸣虹想了想,又道,“能只凭心意,游走世间,也是好的吧。你,又是小妖的什么人?”
柳华生对着鸣虹,再次一揖:“晚辈受和善小妖传授武学技艺足足十载,和叔却不许晚辈喊他师父,道是他害了师父,从此自逐师门。传我武艺,只是不希望大恶老怪的一身绝学失传江湖。”
闻言,众人各自唏嘘。
鸣虹上前,拍了拍柳华生的肩:“那么小家伙,你又是受何人之命,前来相助云墟?”
听见“小家伙”三字,本也老大不小的柳华生被逗乐了,笑得眼角微闪的光亮更为晶莹:“有一位女子,相助和叔寻到了当年误杀大恶老怪的仇家。”
“和善小妖,可报了仇?”
“那仇家隐姓埋名,长居山林,也算等了和叔数十年。两人长谈一夜,第二日清晨,我再去看时,已各自盘膝对坐,竟都是面带微笑,失了声息。和叔只留了一纸书信,和最后一根牛耳毛针。”
“能双双死于牛耳毛针,的确是对老怪最好的交代。能对坐畅谈,迎接终结,还真是江湖心性了。”鸣虹长叹,语气赞赏,甚而开怀,“长虹,长乐,你们听见吗,这江湖,还是值得瞧一瞧,看一看的。”
长虹与长乐互视一眼,都笑了。
各自想起,他们能瞧见的云墟数十年,和瞧不见的数百年,多少争斗,齐心,背弃,扶助,伤害,回护,杀戮,挽救,死别,生聚。
待到了这云墟的终结之日,岂不还有他们三人,留于此地,守着他们小小的江湖。
看了眼柳华生手中仅余残躯的扇骨,鸣虹道:“这扇子,可是你自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