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中朝桑哥挤挤眼:“莫不是瞧上你了,多与你耗些时间,出门时她脸不还红着呢?”
桑哥也不生气,笑得轻轻忽忽:“她与我绕了一大圈,几乎将晚来风的姑娘们全派了个遍,脸还越来越红,我才听明白,她是嫌自己身材淡薄,不够丰满。”
付云中直白道:“哦!是来讨丰胸之法的。”
桑哥点头:“我便教了她些木瓜饮、木瓜粥的做法,开了个药膳的方子。”
一旁江见清忽然对桑哥开口:“哎,飞声不在,不然他定要叫你顺便给云中也开些的。”
付云中奇道:“开给我干嘛?!”
江见清一脸理所当然:“丰不了胸,丰丰脑子也是好的。”
付云中语塞。
桑哥却道:“非也非也。”
两人看向他。
桑哥继续道:“要是飞声在此,定会一本正经,叫我顺手开些除湿利尿的方子给云中。”
付云中更奇了:“这又是干嘛?”
桑哥瞟了一眼付云中,一本正经:“给你排排脑子里的水。”
写着“神荼”、“郁垒”的桃符依旧挂在晚来风装饰一新的门首,元正时特酿的花椒酒,只剩下最后几坛了。
三人进了大门,今日当值的跑堂刘大立时迎了上来,将他们引上二楼窗台边,隔了碧纱帘幕,视野尚好,犹为清静的一桌。
“姑娘早备了酒菜,等着了。” 边带路,刘大边和三人说着,又留意似的多瞧了付云中一眼,笑得却是真心,“你们许久没聚了吧。”
付云中踏在二楼楼道口最后一级台阶上,冲着刘大笑着正要说什么,风起了。
顺着风来的方向,众人扭头一瞧。
碧纱帘幕迎风而起,影影绰绰。
尚显稚嫩的秀丽脸庞,蒙着层自饮自酌的浅浅红晕,在见着三人来时呼悠悠点亮的眸光。
那眸光却似不敢在付云中脸上停留一般,惊喜一眼,立又掩在了重重眼睫之下。
油嫩嫩,水灵灵。
青青禾尖般,介于女孩与女子之间的姑娘略显笨拙地站起。
绞着手,同样青青禾尖般的语声静静穿透了一整个酒肆的嘈杂欢闹,伴着青禾浅浅低头的温柔:“你们来了。”
——青禾。
即将登台年纪,青禾思来想去,想把自己的名字改作“清河”、“清和”亦或“清荷”,奈何付云中说,他就是喜欢“青禾”。
所以青禾,还是这个青禾。
晚来风上上下下都知道付云中和青禾之间的事儿,因为青禾,就是这晚来风里的姑娘。或许说,即将成为这晚来风里的姑娘。
至于为何还不是,青禾才十四。
晚来风自有规定,其中三条便是:才艺不精者,不可献艺;未满十四者,不见人前;与客有染者,逐出馆门。
只是第三条从未有人犯。姑娘若中意何人,财大气粗的晚来风自会将她风光嫁出。豪客酒醉再深,也不敢与晚来风,或者和晚来风背后的云墟城叫板。
青禾出生贫民,自小入晚来风,学艺已八年,可比好些个风头正健的乐娘技艺精湛,外人不知罢了。小姑娘不可登台见人,平时倒也无需遮面禁足,和付云中认识得也早,是付云中一串糖人儿,就把才第一次见面,七岁半的小青禾收了的。
青禾面容姣好,身形颀长,长大了些更显清秀,但要算大美人,还是有点儿难。且不说付云中无心嫁娶,便是有心,也不会向这么小的女娃儿,还是可算忘年交的青禾出手。
但就在年前,出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晚来风是不赛花魁,也不选头牌的。都是姐妹,才貌高低罢了。但是晚来风别出心裁,独有个一年一度的唤春节。
名为唤春,却不仅限于咏梅咏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姑娘们攒了一年最好的歌舞诗画,全在这三天里展示与众人。晚来风大宴宾客,分文不取,美女如云,难怪每年此时,晚来风所在的小半座榆林城都被挤得水泄不通,商客自觉绕道,以免误了时辰。
可就在这次唤春节的第三天,本不该现于人前的青禾却一身盛装,薄施粉黛,婷步袅袅,也来了。
众姐姐还替她开脱,道她也即将十四,可近了才发觉,青禾似丢了半个魂儿,眼眸迷离,脚步蹒跚,最后突然拔了髻上发簪,直朝众人乱刺。
场面登时慌乱,众姐妹劝不住,又正是人群拥挤,退避不及,榆林官差们差些便要上前拿人,还是付云中出了手,一把将青禾揽在怀里。
揽在怀里,却不劝。
而是借着众姐妹的遮挡,大力扯开青禾身上的衣衫。
冬衣,层层着得厚,便层层地扯开。
众姐妹皆惊,一边是青禾莫名迟钝的挣扎,一边是付云中少见严肃甚至狠得吓人的眼神,终是自发挡起了人墙。
她们和付云中关系都不错。不是客场逢迎,而是真心相待。她们也知,若付云中真要做些什么,也不会选在这么大庭广众的时候。
说来也怪,衣衫半褪,青禾渐渐也恢复了清明。
谁都不知是为什么。事后,青禾一问三不知,连与付云中同行的桑哥和江见清都摇头,道,应当不是病症。
只是当时情状被不少旁人看了去,一传就都变了味了,到了最后,本只是露了香肩玉背,也成了□□。付云中和青禾之间的关系,便再说不清了。
虽是自家姑娘出了这事,晚来风对外倒是没有任何表态。这也是,晚来风的上上上代苏姓老板本是背了一身债,差些典房卖妻,是当时的青尊出手相救买了这晚来风,又交还苏家打理。苏家感恩戴德,代代辛苦经营,持家有方,晚来风才有了如今三层四院的规模。若是自家姑娘嫁给云墟人,苏家定是十里红妆,恭送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