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太傅生前所说,对方怕是已经布置良久,若是没把握一击必中,还是别打草惊蛇的好,毕竟我们不晓得对方是否有后招。”窦淳的声音拉回了卓惊凡的心思,他定了定心神,点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现在我们只是怀疑穆轩就是前朝余孽,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也有可能只是个挡箭牌,用来迷惑我们罢了。”
“嗯,我会使人盯着他和平阳,傅家那边就要麻烦你了。”窦淳阖上密报,淡淡地说道。
“行,傅家老二既然想找死,我便成全他,我必会将他查个底朝天,傅太傅手上的人,哪里会是那些人的对手,所以太傅才会一查十多年都查不出有用的线索。”卓惊凡笑了笑,将调查傅家的任务应承下来。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后,卓惊凡惦记着还在立政殿的窦琛,便不再打扰窦淳,匆匆地离开了两仪殿书房。待到回了立政殿之后,他让茯苓搬来前朝的史书,对于前朝余孽,他知道的不多,只先前翻阅前朝历史时,曾经看见过几眼。
大周朝之前是大武朝,大武朝的末代皇帝哀帝残忍暴虐,将天下搞得民不聊生,又逢天灾连连,因此各地都有义民起兵,大周朝的开国皇帝便是其中之一,几路兵马中,最后大周朝的开国皇帝领着兵攻入京都,然后又一路杀进宫里,待到一切结束了,才有人发现大武朝哀帝最幼小的皇子不见了。
自那之后,便时常有人打着正统的幌子,想要动摇大周朝的根基,在大周朝刚建立的前几年,小皇子确实替当时在位的圣人制造了不少麻烦,待到小皇子长成了,史书上曾经记载,有一次大周朝差一点便被这位代表着大武朝正统的皇子给推翻了,后来还是因着大武朝皇子手边的人手不够,最后还是被大周朝的圣人给镇压了。
可这一位皇子却是失去了踪影,大周朝历任的帝王,私底下都派了不少人去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一位皇子。而大周朝传到窦淳手上前前后后也几十年了,中间也出了几次前朝余孽造反的动静,大武朝的皇子一直没有死心,他的后代也没有死心,如今穆轩也不知道是皇子的第几代孙子,打着“恢复正统”的旗帜,又想要篡夺大周朝的江山。
只奇怪的是,上辈子老祖宗真的夺了大周朝的江山之后,为何不是恢复大武朝的国号,而是改立了大梁朝?卓惊凡翻着史书有些不解,他总觉着,老祖宗的身上一堆谜团,或许把人逮住了,便可以解开这些疑问罢。……
傅玦因着尚了公主,原本鸿胪寺少卿的差事也没了,圣人赏了他一个好听的头衔,正二品的文散官特进,特进历来便是个虚衔,常是赏赐列侯中有特殊地位者,如今傅玦身为驸马,封了个特进也不算踰矩。
傅家人对于傅玦行了特进自然是有各种不同的声音,傅大郎一家自是感恩戴德,不敢对圣人有所不满,而傅二郎和三郎两家人,则是在背后暗笑着傅玦的处境,如今傅玦只是看着风光罢了,实际上这个正二品的特进,和他原本握有实权的从四品上的鸿胪寺少卿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有许多人都觉着,傅家这是要没落了,傅太傅去了之后,朝中虽然还有傅家人,可是除了傅玦之外,其余的傅家人根本撑不起太傅还在时的辉煌,纵使太傅的门生顾念旧情,不会和傅家生分,可也就仅此罢了。傅大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是不会和父亲的门生攀关系,可是二郎和三郎就不一样了,他们认为父亲去了之后,父亲手上的资源和人脉,都应该分给他们才是。
因此他们闹上了傅大郎的长房,想要逼着傅大郎交出傅太傅的人脉,可傅大郎自个儿都没有接手父亲的人脉,又如何分给底下两个弟弟?二郎和三郎如何会信他的说词,他们只以为,傅大郎这是存心压着他们,不让他们落了好。
可傅大郎着实冤枉,因为傅太傅的人手和人脉早在傅玦大婚后,就全部移交给傅玦了,当然,这一点连傅大郎都不知道。
傅二郎和三郎闹了好几回之后,最后还是傅老夫人站了出来,将他们狠狠地训了一顿,纵使二郎和三郎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可她只要活着一日,他兄弟二人自是不能违逆她,毕竟她可是嫡母,如若二郎和三郎胆敢不敬嫡母,傅老夫人往大理寺一告,二郎和三郎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傅家关起门来闹的这一场官司,并没有传到外头去,毕竟嫡子兄长和庶子弟弟们之间闹了龃龉,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只道太傅去了之后,傅家便要分崩离析了。因此众人也算有默契,关起门来闹得再凶,打开门走出去还是装着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不让人瞧出自家的笑话来。
傅玦对于傅府的动静自是了如指掌,毕竟太傅走前将他手中的人手都交给了傅玦,便是想让傅玦掌着傅府,虽然明面上管家的还是傅夫人,可实际上对于各房各院落的大小消息,傅玦比傅夫人还灵通。
对于二叔和三叔为何闹到父亲面前,傅玦心知肚明,他一早便看出了两个叔叔的野心,祖父在时还好,还有人能压制他们,待到祖父去了,他们顶上没了人,行事便渐渐张狂起来了。祖父也是看透了他们的性子,才会一直弹压不让他们往上升迁,否则以祖父太傅的身份,想要提拔两个儿子还不容易么?
以前傅玦可能还无法理解祖父的苦心,可是自从祖父向他透露二叔祖的底细后,傅玦这才晓得祖父是怕二叔和三叔被二叔祖给利用了。只这事儿不好明说,更是不能说与二叔和三叔听,所以傅玦便打算和祖父一样,背着黑锅得了,只要能够保住祖父这一房就行,反正他如今也没了差事,谁都知道他的前途没了,二叔和三叔总不好还让他帮着奔走罢。
傅玦颇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豁达,再加上他是小辈,若是做事说话有不周全的地方,想来两位叔叔应是不好和他计较才是。傅二郎和傅三郎确实不好对着侄子发脾气,反而觉着侄子现在应该比他们更憋屈,使得他二人每回见到了傅玦,脸上的表情就和缓许多。
傅玦平日里住在公主府,只有早晚会回到傅府向傅夫人晨昏定省,这一日,他一早来到傅府,还没进到母亲的院子,就被一个小丫鬟半途拦截了。傅玦站在月洞门前,往前是前往母亲的院子,往左是往另一个院子,显然小丫鬟是特意等在这里了,就是为了堵着他。
“见过郎君,郎君万福。”小丫鬟十二三岁的模样,见了他赶紧福了福身子。
“你是在哪个院子侍候的丫鬟,这时候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傅玦瞥了对方一眼,淡淡地问道。
“回郎君,奴婢是在惜芳院侍候的。”小丫鬟脆生生的答道,她见傅玦脸上表情还是淡淡的,似乎没有不快,因此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主子身体不适,已经昏过去好几次了,可夫人硬是拦着不让请大夫,主子也是没法子了,不得已才让奴婢等在这里,斗胆请求郎君开恩。”语毕便跪了下去,狠狠地磕了几个头。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主子是哪一位?”傅玦又问。
“回郎君,奴婢名叫春鹃,奴婢的主子是惜娘子。”小丫鬟答道。
“来顺,去禀告夫人一声,将春鹃的卖身契送到惜芳院,以后春鹃的月钱也不用府里出了,她的主子自会打点。”傅玦唤来自己的长随,吩咐了几句,随后不再理会还跪在原地的春鹃,一甩衣袖便径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