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筠呵呵笑了两声道:“等你到了他那个年纪,肯定比他还厉害。”
唐宁靠在椅背上,稍稍仰起头,深深呼了一口气,道:“他先夸了钰儿,接着谈到自己没有孩子,喜欢小孩,问我家有几个孩子,接着问都是谁的孩子,再问我的兄弟都在哪儿呢,娶妻了没有,我本以为他会打听我的人脉关系,但他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我的同僚,同窗以及师从何处。”
唐宁突然睁开眼,转头问:“你说他到底图什么,我两个兄长都不是官场的人,我的出身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这些都是只可意会的事情了,谢白筠不好说,便微微一笑,又把唐宁按回去,继续擦头,“起码他知道了你的兄长都不是做官的。你呀太小看自己了,你固然没达到目的,但他也没从你这讨到什么好处。”
谢白筠的话让唐宁安慰了许多,心神一松,人便迷糊起来。
迷糊中,唐宁恍惚做起了梦,他梦到谢白筠替他擦完了头发,转到他身前,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那种湿漉漉的触感仿若实质,而梦中的他居然没动,他在等待谢白筠的唇慢慢下移,他是如此期盼着……
外面闷雷炸响,雨声阵阵,唐宁猛一睁眼,入眼的便是谢白筠棱角分明的下颔,随即他才感觉到自己竟是被谢白筠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
“我弄醒你了?”谢白筠低头,把唐宁往上托了托,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刚刚你睡着了。”
梦中的心跳犹在,但唐宁感觉不到那让人心跳的触感。
外面风声雨声,屋里却充满了昏黄的灯光,温暖而暧昧。
这样的夜晚就是人内心驭望的沃土,借着雨水的滋润迅速发芽疯长,抛去所有束缚地自由长大。
借着这股冲动,唐宁还上了谢白筠的脖子,咬住了他的嘴角。
两个人的胸膛紧贴在一起,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渐渐融合在一起。
谢白筠先是一震,接着眸色蓦然幽深。
下一刻唐宁便被按倒在床上,呼的一声,油灯被什么东西打灭。
夜深了,外面气温骤降,终于有了秋的凉意,雷声渐息,雨还在下。
屋里的两人却一片火热,唐宁觉得自己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久旱逢甘霖。
算上前世,他活了几十年,却从未有过这样刺激的体验,仿佛要把这一生的热情都给燃尽。
他就像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任由谢白筠翻云覆雨,翻来覆去地摆弄。
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忍不住求饶,谢白筠依然不放过他。
唐宁是被雷声吵醒的,撩开帐子一看,外面已经是黄昏了。
他连忙起身,腰间一阵酸痛,人立刻又倒下去了。
唐宁这才彻底醒了,想起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不由脸上一阵发烧,幸好谢白筠不在,要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
正想着呢,大门一声吱呀,谢白筠一手热水,一手托盘进来了。
“我睡了一天?钰儿和鸿宇呢?”唐宁见着谢白筠,没多想话便自然而然地出口了,仿佛二人是几十年夫妻一样。
“哪有一天,才晌午呢,外面下雨,天暗。”谢白筠边说着,把托盘上的菜往桌上一放,接着往铜盆里倒满热水,把手巾放进去泡了泡,再捞上来挤干,递给唐宁道:“擦擦脸吧,鸿宇和钰儿他们在楼下吃饭呢。你起来做什么,我跟他们说你病了,你就不用下去了。”
谢白筠从柜子里那处一叠薄被,塞到唐宁腰后,扶着他靠在床上,唐宁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前天床上铺的篾席已经收了起来,这会床上铺的是草席,上面垫上一层褥子。
谢白筠在屋里一刻不停地转悠,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几子摆到床上,把端上来的菜粥和一碟小菜放上去。
唐宁长这么大还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一时感动,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谢白筠说着便伸手摸他额头,“果然发烧了。”
不知怎的,听到谢白筠这句,唐宁突然想到前世画小说封面时,偶尔也会看到一些耽美小说,做完这事之后会发烧几乎是常识。谢白筠早年也是阅尽千帆的,难怪会说果然,不禁酸道:“世子大人果然懂得不少。”
果然两字加了重音。
谢白筠快冤死了,他府上那堆侍妾男宠早八百年就遣散了,这么多年他守身如玉,有什么需要都自给自足,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好多男宠了,没想到唐宁居然还记得,还吃起了这陈年老醋。
但是谢白筠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之前唐宁可没有在意过他的黑历史,或者在意却不说,果然入过洞房以后就是不一样,他能感觉到他在唐宁心目中的地位明显不一样了。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先把人办了。
当然,谢白筠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理智告诉他,如果他那么干了,他和唐宁可能早就断交了。唐宁外表看着虽然温和好说话,其实内里是十分倔强的,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于是谢白筠笑得更加温柔,端起粥碗,对着勺子吹了吹,“哪有,我是想昨天夜里凉,怕你吹了风着凉。”
唐宁避开凑到自己眼前的勺子,服务太周到也让人不习惯啊,“我自己来,我还没病倒不能自理。”
谢白筠也不勉强,他对唐宁的了解比唐宁自己都深,虽然他很想亲自喂,但他知道唐宁不习惯这一套。
身上又酸又痛还头疼,唐宁喝完粥便裹上被子沉沉睡去,期间舒鸿宇和唐钰都来看过他,甚至就连郡主都打发丫鬟来送了药。
别人以为唐宁是真的因为天气骤变而得了风寒,可舒鸿宇摸过唐宁的脉,发现唐宁是因为发炎而发烧,至于怎么发炎的,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立刻拉着谢白筠出去好好干了一架。
两人虽然从没打过,对对方的实力却自有评估,总的来说半斤八两,舒鸿宇资质比谢白筠好点,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大侠;谢白筠做不到大侠,但他心思诡谲,经验丰富,搞定尚且青涩的舒鸿宇不是难事。
打完,谢白筠还一语双关道:“小子,你还嫩了点。”
舒鸿宇还击道:“所以我等得起。”
雨连着下了三天还是没有停的迹象,唐宁休养了三天总算恢复了元气,只是身体好了,心里却更加着急了。
不仅是因为行程被拖住,更是因为一句话:大旱之后必有大涝。
他身为雍州同知,身负建设水利的责任,雍州地处下游,如果这雨再不停,等他到了雍州做的就不是防洪建坝而是排洪赈灾了。
到了第三天,唐宁身上好了,雨也转成毛毛细雨了,唐宁再也等不下去,打算收拾收拾就出发。
走之前他还得和裴先生告个别,虽然二人各自打着小算盘,但毕竟是都是读书人,很多方面都有共同语言,且裴先生是个极擅交际的,相处几天,二人都有些惺惺相惜。
从裴先生那里出来,唐宁想了想还是去了郡主的院子求见,毕竟他生病时郡主送过药。郡主正在守夫丧,应该不会接待客人,唐宁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就罢,不想郡主竟然请他进去。
事已至此,唐宁只得跟着侍女进了郡主的院子,驿站院子不大,进门就是客厅,但侍女领着唐宁绕过客厅,越走越深,最后竟然上了楼,进了郡主的闺房。
唐宁心头怪异,但想到大昭宗室贵女大多脾气古怪,福宁公主还捏过他的脸呢,也许这个福寿郡主也一样不拘小节,跟福宁公主一样是个蕾丝,所以对男子没什么顾忌?
福寿郡主的闺房很大,不知用的什么熏香,屋子里十分清幽,有股若隐若现的佛香,却又比佛香清冷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