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他竟被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弟弟暗地里捅了一刀,这还是他那个懦弱无能的弟弟么,明明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崽子。
嫉妒,不甘,愤怒充斥着他的胸膛,撑得他几乎爆炸,他想大吼,想揍死眼前阴险卑鄙的小人!
于是两兄弟终于撕破了脸皮,在他们一直努力讨好的老师面前,不顾形象地扭打在了一起。
“都给我滚出去!”
林清羽额上青筋暴起,满面阴沉地整理好衣服,手指着门外……
门外,唐宁抱着一堆资料,尴尬地站着……
他为了林子璋的事在翰林院拖了不少时间,好在今天当值的掌院学士与他交好,要不然他这个离了翰林院的人也不能只说了一声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去拿东西。
在带着林子璋与掌院学士交代原委后,学士大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训斥了林子璋一顿,至于那砚台归属,实在是情况特殊,规定里面并没有明确提到。以前也有人遗留东西在翰林院的,大家都默认是公用的,但真拿到台面上说,也是理亏的。
最后还是由林子璋出钱赎买了这个砚台,当然林子璋没带钱,唐宁代付了。
唐宁没想到等他回来,却正好撞到了更大的麻烦,虽然他才到,仅仅看到两个皇子打架,但直觉告诉他,眼前三人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唐宁不禁懊恼,早知道他就不要赶时间来着,丁九功这个老狐狸,竟然自己躲走了,也不给他提个醒儿,成心让他撞见这个尴尬场面,以后两个皇子见到他,心里怎能不留疙瘩。
唐宁正暗自骂着丁九功阴险,丁九功就缩头缩脑地上来了。他期期艾艾地看向怒意未消的凤维,“大殿下,赵大人还在外面等您呢。”
凤维这才想起,他今天本就是有事,顺路路过无逸斋,才想着进来看看的。到底是自己的事重要,如今他还没坐上那位子呢,弟弟眼看着也不是好鸟,如此,有的人就更不能怠慢了。
想到这,凤维只得愤愤整理下衣服,瞪了弟弟一眼,没敢看林清羽脸色,一甩袖走了。
丁九功尴尬地站在一边,心虚道:“要不要找人收拾收拾?”
李清羽哼了一声,显然对他对没有通报大皇子的来访十分不满。凤雏也脸色阴沉,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脸色,淡淡点了点头。
丁九功连忙下去找小太监上来收拾,这一下去就没上来。
唐宁暗暗唾弃了他一把,待小太监收拾完毕,屋里恢复整洁,气氛也渐渐回归平静。
唐宁连忙招呼两人,刻意带着几分热络的介绍起自己的图表法。
唐宁一反平日淡定儒雅的姿态,几乎是唾沫横飞,“总之,从我刚刚算出来的百分比看,虽然赋税增多,可百分比却下降了。我敢肯定,雍州一定是瞒报了不少人口,收成等数据。”
随着唐宁的讲解,林清羽和凤雏也渐渐忘了刚才的尴尬,被唐宁的新式算法所吸引,两人见识不比唐宁少,很快就接受了阿拉伯数字,并且提出许多提问,有的甚至不待唐宁解释,他们自己就想通了。
外面已经黑透,三人不得不暂时搁置,待明日再来讨论。
凤雏心情貌似很好,提出请他们二人吃饭,若是在以前,林清羽肯定会想也不想的拒绝。可是那是以前,以前他无欲则刚,现在则不然,为了报仇,林清羽也不得不有所顾虑,最后终是答应了。
凤雏和林清羽先行一步,唐宁要先留下来整理被翻乱的资料,这些东西可不能随便给人看,也不能还回翰林院,只能带回家了。
也许是还在生丁九功的气,两人都拒绝了丁九功的灯笼,也不要小太监,自顾自地离了无逸斋。
无逸斋外面就是城墙,这里没有宫灯,偶尔有侍卫打着灯笼走过,短暂的光亮过后,黑暗显得更加浓郁。
黑暗中,凤雏再次拉起林清羽的手。
林清羽触电一般的愤然甩开,压低的声音里隐含怒意,“二殿下这般不知礼数,就不怕我转而看中大殿下么,要知道,他可是我外甥呢。”
“不怕,就是因为知道老师不可能投向大哥,我才这般死皮赖脸。”凤雏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甚至还有些撒娇之意。
而林清羽却听出了话音,林宛瑜之事,凤雏应该有所了解。
黑暗中,林清羽冷冷地勾起了嘴角,这个二皇子,今儿个可给了他不少意料之外呢……
☆、第八十四章 离别
唐宁满身酒气回到府里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
唐府老的老,小的小,睡得都挺早,平时这个时候府里早就漆黑一片了。
可唐宁进门以后却发现,今晚府里竟是灯火通明,他心里顿时有些惴惴,不知出了何事。
正在此时,陶管家拎着个灯笼,小跑着迎上来,他先是匆匆行了个礼,才凑近唐宁,小声道:“老爷,我跟您说个事儿,您也不要太伤心,小金和小银今儿个没了。”
唐宁捧着资料盒子的手一抖,几乎抓不住,陶管家连忙接过盒子。
唐宁的声音有些抖,急问道:“什么没了,怎么没了,今早上还好好的呢!”说着便往里快跑。
陶管家后面追着道:“老爷,天黑,您看着点脚下,小金和小银那是年纪大了,别说是狗了,便是人都有这么一天的,您别激动,它们也算是喜丧了。”
唐宁只觉鼻子酸酸的,当初把两个小团子放进书箱的触感仿佛还在,谁承想它们竟已经老死了。
在别人家,狗死了就死了,找个地埋了就算是主人家仁德,可唐家不一样,不用人吩咐,陶平早早就特意选了个房间,给两只狗做了个小灵堂。
陶管家领着唐宁来到门外,原本还很急切的唐宁在这一刻却步了,当初球球死时的情景一下子冲进脑海,他有些不敢面对。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还是鼓足了勇气踏进了这小小的灵堂。
入眼就是他给小金小银画的油画,油画中两只狗互相依偎的睡着,就如他们现在在棺材里一样。
这个小棺材是唐木做的,小金和小银早就老了,大家也早已做好准备,只是突然接到消息,唐宁还是十分难受。
陶管家看唐宁扶着小棺材,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也不好在这打扰,正待离去,却听唐宁突然问:“小金头上怎么有伤痕?”
陶管家住了脚,想了会说辞,才道:“今儿个中午,吃完饭,大家都午睡的时候,小金突然狂叫不止,以头撞柱,我们听了动静过来后,才发现原来小银竟是睡死了,小金发现后便哀嚎不止,不停地撞柱,等我们来的时候,已是来不及救它了……”
“哎。”唐宁长叹一声,黯然半晌,又问:“家里其他人可好?钰儿可有事?”
“都挺好的,小少爷哭得很厉害,这会哭累了,被老太爷带去睡了。”
唐宁伸手,抚摸着棺材里两个僵硬的身躯,它们的毛早就不亮了,也不柔软顺滑了,摸起来硬硬的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