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没事……”
赵璋没想到这个男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愣愣的应了一声,觉得这个男人此刻的老实而又尴尬的样子和堵着他时嚣张狂放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我叫张麓,你直接叫我阿麓就好,改天请你吃顿饭,代兄弟几个向你赔罪,请务必赏脸。”
“麓仔,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廉景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只是听话办事,要赔罪也轮不到你们。”
他转头看向赵璋:“虽然赵哥为这事给我找了不少麻烦,但你这里倒也还没交代过,这样吧,你呆在酒吧的这段时间,我来亲自教你射击作为补偿,我的枪法可是不下于赵哥的。”
“那我要问问吴医生……”
“那家伙马上就要走了,没空教你。”
廉景斩钉截铁的堵死了赵璋的话,随后将抱在怀里的头盔朝着他扔去。
赵璋下意识的接住:“给我干什么?”
“带上,跟我走。麓仔,你们处理好了就回去。”
廉景从其中一辆车子的后备箱又掏出一个头盔,熟练地戴在头上,跨上摩托发动马达。
“上来。”
赵璋被绑架犯运到这里,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听廉景这么说,倒也没有拒绝,跟着跨上了摩托。
刚坐稳,摩托就风驰电掣的窜了出去,狂风灌入领口,赵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不做汽车回去?”
“谁说要回去?”
赵璋听见了廉景狂风中断断续续的声音。
“既然赵哥说你是‘他的人’,那我自然要把‘完好无缺’的你送到他身边给他验货。”廉景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你家那位可是赤裸裸的威胁我,如果不能把你从头发丝保护到脚趾甲,他就要一枪把我给崩了,我可是相当害怕呢。”
廉景这番话颇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赵璋眨眨眼,忽然想起,现在的赵清渠似乎正在捣毁对头的根据地吧……
赵璋觉得自己再一次躺着也中枪了。
从下了摩托走进废弃仓库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肯定了十分无辜的自己再次成为廉景给赵清渠找不痛快的受害人。
什么‘完好无缺’的验货,廉景分明是被赵清渠威胁了而满腹不爽无处发泄,刻意把他拖过来恶心所有人。
当然,其中恶心的最厉害的,还是赵璋自己。
进入废弃仓库的一刹那,浓重的仿佛凝结为实质的粘稠血腥味扑面而来,就连皮肤仿佛也沾上了这种泛着铁腥味儿的温热液体,空旷的仓库仿佛变成了一个屠宰场,满墙壁的人体组织、碎肉、脑浆以及血液,触目惊心。
赵璋一个没忍住,扶着柱子哇的一声吐出来,感到手心一片粘腻,收回一看,上面沾满了掺杂着脑组织的脑浆。
这一回,他连胃酸都要一起吐出来了。
令赵璋欣慰的是,这样难受的显然不是他一个人。不远处几个吐得天昏地暗几乎虚脱的家伙,似乎也是酒吧里的熟面孔。
廉景站在一旁笑的一脸愉悦,他啧啧有声的打量了一圈,露出仿佛看见精美的艺术品般,惊叹而欣赏的眼神。
“哦,看起来赵哥今天心情不大好,真是大手笔……”
他优哉游哉的踱到那一个吐得一塌糊涂的家伙面前,按着他的肩,弯腰笑的非常和蔼可亲。
“赵哥呢?”
那人听到这三个字下意识的浑身一颤,干呕了几下,指了指仓库里面的那扇门,哑声道:“带……带着人进去了……”
“谢了。”他鼓励般的拍拍那人的背,语重心长:“年轻人啊,多跟着赵哥出几次任务,你就会习惯的,相信我。”
那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差了。
廉景回到赵璋身边,抓着他往仓库深处走去,一路上散落着尚有余温的尸体,有的甚至被掀起大半个头盖骨,露出黄白一片的脑组织。
“这些……都是赵清渠他们做的?”
即使明白道上的冲突难免流血伤亡,但眼前的场景还是太过刺激胃和神经,这哪里是火拼,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宰,其残忍狠辣程度,闻所未闻。
“嗯,大致正确。”廉景习以为常的点点头:“严格来说,大部分出自赵哥的手笔。”
“你看那个。”
他煞有介事的指了指不远处靠在铁柜上的尸体,那具尸体的面部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深洞,几乎占了满脸,早就分辨不出任何五官。
“那个是达姆弹击中头部的效果,射入人体后会像花朵一样炸开,将附近的人体组织搅得粉碎,就像绞肉机一样。”他勾起嘴角,压低声音:“这可是赵哥专用,效果很不错吧。”
说罢,他对着脸色青白的赵璋微微笑了笑,似乎对赵璋的反应非常满意。
枪声由远及近,当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后,爆裂的枪响震得耳鼓膜隐隐作疼,赵璋呼吸一滞,抬头望去。
一群黑衣手下沉默的犹如布景板站在墙角下,恐怖片现场般血腥的屋子中赵清渠正背对着他们,对着一具尸体连续开枪,近距离的射程以及威力恐怖的禁弹将那具人体搅得支离破碎,几乎看不出是曾经称为“人”的东西。
赵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纵然只是看见背影,他却觉得仿佛看到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可怕存在,那样的气息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细胞,叫嚣着尽快逃离。
“赵哥,一路都是你的杰作,我还以为现在你该消气了。”
廉景双手插袋,漫不经心的往前踱去,赵清渠停止了射击,慢慢地转过身来。
赵璋一瞬间觉得心跳都似乎停止了。
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眼神。
黑色的眼珠仿佛无尽的深渊,折射不出一点光芒,里面隐隐透漏出压抑的扭曲和疯狂。他就这么站在一地的鲜血之中,拿着枪,表情平静而冷漠,仿佛不是身处血腥炼狱,而是站在初春的一片青翠草地之中。
赵璋无端觉得,面前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赵清渠,而是一个渴望着鲜血和杀戮的杀人机器。
赵清渠毫无波动的眼神扫过廉景,落在赵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