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长兄_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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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哪一次,被这个男人真正地抛弃过。

只是现实实在没给他感动的时间,楼下的喧哗声越来越小,可上来支援的却没几个――充分说明了优势不在他们这儿。

林沫真正动起拳脚来的时候,一点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也没有,眼睛都是红的,那架势表情,若非真正生得面如冠玉,说是街上杀猪的屠夫也有人信,他的那些武功架子其实就是个摆设,真动起手来,也不过是拼的一个狠字,他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在京里头等着他的妻子妹妹,下手也越发地狠厉。

右边一个杀手飞腿横来,他也不顾形象地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顺手捡起凳子狠狠地砸了过去,吐了一口带血腥子的唾沫:“何必呢,还一个个地装成倭寇,一个个地,装得还挺像的。云雷声让你们杀水溶,带我走,是不是?”

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渐渐停下了手。

林沫趁机把水溶拉到了自己身后。

“因为我是白时越的大外甥?”林沫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没说错,还真有人,同北狄里应外合的。偏偏还装成东瀛人――真以为没人知道东瀛忍术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得信誓旦旦,其实心里却想的是,可算诈出来了。

东瀛忍术到底是怎么样,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要见云雷声。”水溶忽然道,“你们叫个人去告诉他,银子还真不在我们俩这儿。我们就这几车粮草,他信不信随他――最好信,如果我们真有后着,吃亏的难道不是他自己?在关外待久了,看来是忘了我北静王府是干什么营生的了。”

他面容清俊,声音却冷得很。同林沫放狠话时也是和和气气的口音不同,北静王真冷下来,那声音简直能掉冰渣子。

几个杀手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水溶却忽然发难,扯着林沫后退几步,而北静王府带头的李凯大喝一声,几个暗卫齐齐扑向了那些杀手。

一时间,血花四起!

水溶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唾了一口:“我是靠杀人起的家。”

他竟然打开了窗户,冷眼看着下面的火光冲天,一副要等人来收场的样子。

“逃命去?”林沫问。

“得了,城门早封锁了。”水溶说,“你是怎么知道云雷声不对劲的?”

林沫犹豫了一阵,还是道:“别人我不知道,宋衍那是我舅舅的师兄。他们兄弟情深,断不至于这么久不来救援的。”

“今天若是死在这儿了,你说,要怎么办才好?”

林沫哈哈大笑:“那我妹妹就是真正的公主,我儿子约莫也能混个侯爷当了。”

第 165 章

  “还有几个人?”林沫觉得脸上热辣辣得疼,这才想起来脸上像是被割破了,摸了一手的血,他满不在意地舔了一口,幸好没毒,也就不在意,先急着清点人数了。他带了三百四十一个押粮兵,齐三带着靖远侯府精挑细选的十二个好手跟着他,水溶的排场大,北静王府明的暗的跟来了一百来号人,可是现在清点清点,一共只剩了三百出头,他不禁既不斯文,又不体面地骂了一声,“云雷声这个畜生。”便跑下去,指挥着手下把殉职的弟兄们包好,登记在册。

  水溶后退了几步,踉跄着扶起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岂料这椅子刚刚兴许被砸过,摇摇晃晃得很。他捂着胸口,觉得钝钝得疼,像是有口血,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见林沫下去的时候头也没回,忍不住笑骂道:“真是没良心。”

  鹤城守兵逾万,然而多年前就实行了官将分离,现如今守将为尉迟承泷,祖籍河北,自小便在关外长大,林沫不禁忧心,这一位对千里之外的皇权是否心存敬畏。将士们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虽然对手比他们要少许多,然而因为来的突然,还是付出了过分的代价。

  林沫一一记录下阵亡的名单。而后把花名册合上:“日后,咱们谁还活着,就把这本册子带回京里去,交给柳大才子,叫他给这么多英雄写赋。”他丝毫没避讳自己或是水溶死亡的可能,让不少人战栗了起来。

  这位爷要是没了,他们就算有命回去,只怕也不得善终。

  他们原来是京师的守备军,也算是头一遭应付这样近的死亡。

  水溶坐了一会儿,终于把这口淤血给吐了出来,可惜除了几个形影不离的暗卫,也没个人安慰紧张一把。他满不在意地擦了一把——其实身上全是血腥味,根本分辨不出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如果哪天能修成林沫那样的叫人心疼的专挑人多的时候吐血的本事就好了。他苦中作乐地想。

  “下去吧。”他对自己的暗卫说道,“刘晨,你安排一下,席子火把。”

  不能叫人真死无葬身之地。

  “现如今,横竖就这样。我们三百个人,城门关着。若是尉迟是有反心的,咱们另说,横竖就死在这儿了。若是他能助咱们一臂之力,那也不急于这一会儿。”水溶道,“裹上席子,给兄弟们烧了,骨灰带着吧。”

  这天寒地冻的,一锄头下去不知道能挖出什么来。也不知道风水如何,更铺不开这么大的排场。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却也奢求着魂归故里。这些兄弟,总得有个交代。裹上了草席,铺上干柴,浇上烈酒厚油,一个火把扔下去,火势立刻攀上了天。

  林沫站得很近,听着噼里啪啦的柴火声,闻着焦油烹肉的味道,忽然觉得无力:“我还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来的时候自以为能干得很——”

  又是这样的言论。

  水溶抿着唇:“今天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一场混战。”他顿了一顿,“其他人会畅通无阻地走过去——军饷却会被扣去大半。”

  “云雷声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笔军饷就冒天下之大不韪,他胆子虽然大,也得掂量掂量后果。”林沫想清楚了,脑子就变得清明了,“克扣灾银的事儿,本来就是个谁都不用明说的,有来有往地暗示一下,自然就有人心知肚明,如今碰上我这个明知道他们规矩还不想依存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过去,大家都好过。横竖如今漠河的形势那个样子,我也没精力来管他鹤城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一堆破账,他却来要我的命——不,他是来要你的命。”

  水溶道:“说得好像跟你没一点干系似的。”

  “那你说说看吧,这事是什么个干系。”

  水溶不说话。

  此处人多嘴杂,林沫却忽然想起,水溶出发前对皇帝说的,他知道,关外有北狄的内应。不觉眼神一紧:“你是说——”

  水溶皱眉:“你未免想得太多。他的手要是真这么长,真当席老爷子是吃白饭的?”

  却是为何?

  尉迟承泷寻着漫天火光到时,只看得到两个身量挺拔的年轻人,满脸血污,立在人前,厚重的衣服裹得像两个团子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前行礼:“下官见过王爷、侯爷。”

  林沫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尉迟承泷年近不惑,塞北风大,他整张脸干巴巴的,皱的有些不像才四十的人,大胡子遮了大半张脸,上面还挂着不少冰渣子,林沫走近时,几乎能看到他呼出的白气在毛帽子上迅速结成冰渣。他叹了一口气,自己和水溶如今的境况也不遑多让。

  这样的地方,本来就不是讲究打扮的样子。

  “咱们这地方是干冷。风大,可是不潮湿,还不算太难捱,烧上炕就没事了,就是晚上干得慌。”尉迟体贴地没有提这晚的混战。冬天的晚上来得太早,何况这里位于极北之地。他们看天已经黑得叫人心惊肉跳,却其实还没到往日睡觉的时辰——林沫睡得向来晚。

  但他今晚却有些不想动脑子。

  不去想尉迟到底是敌是友,也不去想舅舅现在如何,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然而林沫之所以为林沫,自然就跟随心所欲这四个字其实没什么联系。他克己极严,该做的事总要做完才敢松懈。尉迟支支吾吾地不肯说,他也没多问,只是叫人取来尚方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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