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妃冷眼看着那在污秽中蠕动的婴儿,有些嫌恶地拍拍自己的衣裳,走了出去。“生出来干吗?”她低低念着,“一个小宫女而已,免不得又要母凭子贵。姐姐妹妹,叫得倒是好听。”
这时,林惠妃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大小姐……”
林惠妃回头,听那老太监汇报了一通,秀丽的眉一挑,若有所思道:“姨娘生了弟弟?”
不远处黑暗的角落里,婴儿小猫般的哭声越来越低,快要没了呼吸。林惠妃看着婴儿,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她走过去把皱巴巴的婴儿抱在怀里,笑着对老太监道:“你回去,把弟弟抱过来。”
老太监一惊,道:“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这女孩在宫中虽没权没势,孩子以后也是要勉强封个王的,我林家几近没落,若以后有个三长两短,还可以投靠有林家血脉的亲王。”她巧笑着道,“你看如何?”
老太监迟疑着伸手将婴儿抱了过去,道:“那他……”
林惠妃一甩衣袖:“把他送回去,做个下人养活便是。”
老太监很快回来,手里捧了个细白可人的婴儿,和小宫女生下来的婴儿简直是天壤之别,越看越是惹人怜爱。有个孩子,是多大的喜事啊……
若不是我被那个姓吴的女人强灌了绝育的汤药……
林惠妃咬着牙,恨恨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抱着婴儿回到了宫中。
小宫女没能熬过第二天,死了。九皇子闵熙待在深宫不为人知,私底下由林惠妃抚养。
吴敬妃七日后失足落入莲塘,十一岁的闵京过继给了张皇后。
八年后,闵京登基前夕,被张皇后投毒,诬陷为林惠妃所投。
当张皇后领着一干宦官宫女来诬陷林惠妃时,闵熙正伏在前殿的榻上小憩,眼睁睁看着林惠妃被拉走,身边的亲信宫女们都服下了鸩毒。
“你是谁?”料理完那些杂鱼,张皇后的眼睛落到了闵熙身上,“怎么和她长得有两三分相似?”
闵熙知道,她把自己误以为是林惠妃偷偷生下的、未报玉牒的小皇子,稍有差池,自己的小命便要不保了。
自小深居后宫,他看惯了女人之间的戏,也学她们演戏,便善演戏。
戏,是保全自己的唯一方式。
闵熙看着她,忽然揉揉眼睛,软软地道:“娘……”
张皇后愣住了。闵熙走到她身边,天真地抱着她唤道:“娘!”说完皱皱鼻,傻笑了一下。
张皇后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挤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容,她问:“你叫什么?”闵熙放下手,皱着眉头吃力地想了一会儿,含糊道:“呼……熙……”
张皇后愈发疑惑起来。
旁边一个宫女小声地附在她耳边道:“皇后娘娘,是九皇子。”
“九皇子?我还以为他早死了呢。”张皇后终于展颜笑了,“竟是个痴儿。”
她摸了摸闵熙的脑袋,心里想着:倒是个可以用的棋。
“以后,我就是你娘。”
……
太子沉沉地睡着,张皇后坐在床边,幽深的眼眸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一个苗人打扮的少女正默默地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张皇后起身,和颜悦色地对闵熙道:“九儿,你听母后的话,让她给你们种个蛊,这样他登基后就可以将你保全。”说完,她忽然想到这是个痴儿,根本不用这般大费周章,于是自嘲地笑了笑。
闵熙心中冷笑。
说白了,只是不想自己冒这个险罢了,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把蛊种在他身上,却骗闵京说蛊是在自己身上,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可安然无恙。即便是九皇子登基了,也可用这蛊的同生之名除掉闵京的谋逆之心。
虽然心中漠然,他却温顺地伸出了胳膊。
闵熙就这么成了张皇后孝顺的傻儿子,直到皇上驾崩。
皇上驾崩的那一天,张皇后将所有陪侍的太监宫女斥出殿外,独自一人在养心殿内陪了他一下午,出来时,手上握了份遗诏。
她把遗诏递到闵熙手里,得意地拍着他道:“九儿,你可以当皇帝了!母后也可以当太后了,呵呵呵……”
“皇上驾崩了!”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皇宫里乱成了一团。
闵熙趁乱出了宫,对着阳光打量着手中的遗诏。
遗诏上的墨字渐渐褪去,是假的。
他眯起眼睛,顺手敲晕一个路过的小太监,穿着他的衣服出了宫,回了林府。
……
真正的九皇子在林维鸿和林夫人的照料下,一天天无忧无虑地成长起来。
他对童年的唯一记忆,就是蓝玉烟。
“你长得就像白兔般可爱。”蓝玉烟初次见他时,那笑眯眯的样子就像只狐狸,“不如我就叫你小七吧。”
小七。从那天起,他就叫小七。
林维鸿和蓝玉烟之父蓝正德关系极好,他便经常由蓝玉烟看着,领着四处去玩。蓝玉烟自幼便喜欢美的事物,而小七的眉眼都生的极为精致,所以他对这个弟弟简直是疼爱到了骨子里。蓝家还有个小女儿雅歌,比小七稍大些,两人也很玩得来。
小七很享受和蓝家兄妹在一起的日子,心想着,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直到某天,出现了两个和他争宠的人。
五皇子闵玉,七皇子闵兰。
准确地说,和他争宠的人只有一个闵玉。闵玉和蓝玉烟年岁相仿,两人时常黏在一起,把小七支去和闵兰玩。闵兰是个漂亮的小美人,性子温柔和气,又不认生,再加上雅歌也大大咧咧的,一时间日子倒出彩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