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情难自抑_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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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到他的状况在稳定一点才能挪动。”

我们又聊了两句,最后杰克见气氛太沉重,才插.进.话来,给我讲述庄园变成医院后发生的一些趣事,试图缓和气氛。等到卡尔和母亲进来的时候,我们又像我刚进门的时候那样气氛轻松了。

现在正是中午,萝丝告诉我,大家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的正式的吃过正餐了,今天我算是平安回家,于是午饭就摆在了我的房间里,大家也没有再费事的更衣,简单的吃过之后,就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我和卡尔。

卡尔和衣躺在我的身边,轻轻的拨弄着我的头发:“睡会儿吧,这几天在路上你都没有好好休息。”

“我觉得我很清醒。”我表示抗议。

“那我给你念书吧。”卡尔翻身下床,从我房间的小书柜里拿出一本诗集,“如果我念到第十首的时候你还没睡着咱们就聊聊天,好不好?”

我以为我肯定睡不着,但是没想到卡尔念到第二首的时候,我就开始昏昏欲睡。昏睡中隐隐约约的感到耳边都是他低沉深情的声音。

我已经在前线绷紧了神经,度过了两年,突然间回归节到节奏缓慢的乡间生活,我几乎有些无法适应。虽然城堡里多了很多陌生的客人们,但是这里的生活给人的那种感觉和两年前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这让我感到我的生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断层,前线的这两年仿佛一块铁饼夹在两层柔软的蛋糕之间,坚硬而沉重,格格不入。

有时太过安静的夜晚会让我做起噩梦,一个星期里,我起码有四天会在半夜从充满了死亡的恐怖梦境中尖叫着惊醒过来,总是需要卡尔耐心的安抚很久才能平静下来重新入睡。这让我感到很愧疚,因为我神经脆弱的缘故导致卡尔也没办法好好休息。不过他的陪伴给了我太大的安慰,他几乎把我当成玻璃人一样小心的呵护着,这种无限的宠爱和宽容对我的治愈是立竿见影的,一个月以后,我就已经很少会做那种噩梦了。知道他一直会在我的身边,这比任何心理暗示都有效果。

养伤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躺在床上,上午和下午的时候,卡尔会推着我在花园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有时候会碰到也来花园透气的军官,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和我有过一面之缘,我们客客气气的聊着天,他们说两句感谢我们的慷慨的话,赞扬一下我们的高尚的品德,然后就是毫无意义的客套和寒暄。

躺在床上静养的时候,卡尔一般都会守在我的床边,陪我说话,或者念书给我听,等我开始犯困的时候,就把窗帘拉上,就着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的那一点光处理公事。

两个星期以后,虽然我的双手双脚还打着石膏,肋骨的骨折处依旧隐隐作痛,但是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躺在床上的时间开始变得极为无聊。这时卡尔就把庄园和工厂的事务拿来和我一起处理。我已经很久如此深入的参与这些事务,这导致我在开始的时候甚至会感到有些吃力。

战争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现在,我们几乎已经招不到可以用的男性劳动力了。国家为了鼓励农业生产,组织了一个妇女耕作队伍,阿克顿算是响应号召,雇佣的佃农里有三分之二都是妇女,我们给她们和男性雇农一样的工资,修建了集体公寓供她们居住。这稍稍引起了一些男性雇农的不满。女性雇农因为体力的缘故,没有男性雇农干的多,而工资却是一样的,这让他们觉得很不公平。不过好在不满的抱怨也只是说一说罢了,这些出来工作的女人们的亲人都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平安的躲在国内,确实没有立场光明正大的抱怨。

罐头厂的工人现在也有一半的女性。这在开战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考虑到男性和女性在同一个空间下工作可能导致的不便,我建议工厂在这种情况下再雇了一些安保人员,保证女工人的安全,这个提议得到了母亲和杰克的赞同。我们还给那些带着孩子的女工人发放了一定的抚养金,也算是做慈善了。

詹姆斯在我回家后的一个星期后,也回到的自己的家中。我和维奥莱特姑妈通了电话,詹姆斯依旧非常的虚弱,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腰下的身体,这让他一度情绪极为低落沮丧,在法国的时候甚至有几次失控到崩溃,不过回到家中之后,在家人的陪伴,特别是妻子的鼓励下,精神状态开始慢慢的恢复过来,而且恶心和呕吐的感觉已经几乎完全消失了,这让他好受了很多。

身体的健康状况一直都不是很好的维奥莱特姑妈,在真正看到的詹姆斯的伤情之后就直接病倒了,艾米丽表姐什么都不懂,最多只能帮着照顾一些家里的琐事,因此现在所有的事情,包括公事,都落在了身怀六甲的卡罗尔的身上。

母亲虽然一直和维奥莱特姑妈的关系不好,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母亲还是决定去庄园帮帮他们,多少也能起到一些心理上的安慰。临走时,她不止一次的感谢上帝让我仅仅是受了些皮肉伤,看到詹姆斯的样子,即使维奥莱特姑妈还是故作强硬的不肯接受母亲的帮助,母亲也不忍心再和她计较什么了。

在我在家休养的时候,在位于法国的战场上,残酷的战争依旧在继续。这场为了将德军逼退至边境的战役从七月份一直打到十一月份,而我的伤在这漫长的养伤假期中也渐渐的愈合,恢复了健康。但是我没有回到战场上去,母亲让医生为我做了假的体检证明,证明我的视力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而受损,肺部重伤导致的后遗症让我呼吸困难,还有右手神经受损,灵活度大大降低。就这样,在受伤一个月后才被授予少将军衔的我顺利的离开了战场,顶着荣誉头衔,成为了郡里军队的荣誉军官。

母亲在告诉我她为我造了假的体检证明的时候,表情冷酷的好像在面对敌人。她冷冷的以一种不容反对的姿态告诉我别想再去送死,之后也不听我说什么,直接离开了我的房间。这让我有些惶恐,我猜她是害怕我不愿意留下来和她发生争执。她恐怕想不到我也不想回去了。

我终究还是做了一个懦夫,这让我非常惭愧。但是,曾经几乎降临在我身上的死神将我剩余不多的勇气已经榨干,而家中宁静祥和平安稳定的生活,同样腐蚀了我因为那些冲锋陷阵的同学而激发出来的浅薄的奉献精神。现在,对我来说,能够有理由光明正大的离开如同地狱一样的战场正是我最渴望的。我终究不算是真正的绅士,毕竟大部分贵族子弟还在无畏的坚守着,比如赛宾斯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人,在前线受了重伤,那时,一颗子弹打进了他的肚子,可他在养好伤之后,没有接受可以调到安全战区的建议,依旧回到最危险的地方。九月末的时候,正式传来牺牲了的消息,而现在整个赛宾斯家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连葬礼,都是赛宾斯家族的亲友帮忙举行的。

我坐在轮椅上参加了他的葬礼,庄园的大门上,家族的徽章用黑框圈起,教堂里,象征家族的佩剑被放在祭坛上。这个家族几百年传承下来的一切在这一刻终止了。我诚心诚意的为这个只见过几面的战友奉上了一束百合。这样的悲剧已经太多了,我几乎可以想象战争结束之后的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热烈感谢sisistella同学的雷~~~时隔好久终于又收到一颗好高兴~~

本来想今天好好存稿的,结果来了大姨妈,来势汹汹,好痛苦。。。

  ☆、第104章

母亲在詹姆斯家一直帮忙帮到了十二月。

詹姆斯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他身上的其他伤势,包括骨折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有右腿的小腿还包着石膏,但是也很快就要拆掉了。但是他还是感觉不到自己腰部以下的身体。

不过詹姆斯非常的乐观,他只在最初还重伤着躺在床上的那段时间情绪失控过,之后就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沮丧,痛苦或者悲观的情绪了,表现的好像下肢瘫痪只不过就是与手指头被割了一个伤口一样简单的伤势。

当他能够坐起来的时候,詹姆斯开始接受庄园的公务,这些事情在他不在家的时候,都是维奥莱特姑妈处理的。维奥莱特姑妈并不擅长投资,也不知道该怎么管理工厂,甚至连庄园的事情也不清楚,毕竟詹姆斯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维奥莱特姑妈做过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全权组织一场义卖或者镇上的嘉年华。

维奥莱特姑妈一直不放心卡罗尔,所以即使卡罗尔已经生下了继承人,她也不允许卡罗尔参与到这些与钱有关的事情当中。勉强支撑了两年,亏损了不少,好在每次詹姆斯放假的时候都集中的处理了一些最重要的问题,才不至于他们损失过于惨重。

母亲并没有因为詹姆斯可以坐起来处理公务就离开他们回家,维奥莱特姑妈还躺在床上养病,她身体里其他的问题都被这次詹姆斯的重伤吓了出来,小问题不断,艾米丽表姐什么都不懂,即使现在跟着母亲学了一些,管理家中的日常生活还是有些勉强和胆怯,而卡罗尔作为孕妇则更不用说了,她的肚子非常大,医生断定是双胞胎,而且这次胎儿有些不稳定,从十月份起,她就被禁止做任何剧烈的费神的活动。

我在十月份的时候拆了石膏,和卡尔一起去探望詹姆斯。

詹姆斯看到我的时候非常的高兴,坐在轮椅上给了我一个有力的拥抱。他非常坦然的开着自己的玩笑,说幸亏受了伤,不然还不能回家休息,还会错过卡罗尔的生产。

和詹姆斯家的几个女人打过招呼后,我被詹姆斯拉去书房帮忙处理些公务,他一直不停的说着话,非常乐观,甚至有些乐观过头,嘴里一直不停的说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说。

我配合的认真的听着,跟上他的节奏。他刚刚跟我讲了几件回家后发生的趣事,正自己被自己逗得前仰后合,突然间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好像被一把抹掉了,僵硬而麻木。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快受不了了。”他轻声说道,“我必须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一点都不伤心。妈妈和卡罗尔,还有艾米丽,她们都是女人,一个病倒了,一个怀着孕,一个什么都不懂,如果我还为我变成了个废人怨天尤人,谁又来支撑这个家呢?可是我真的快要装不下去了,亨利,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他说着,突然脸上的肌肉扭曲了起来,他死死咬着牙,眼泪在赤红的眼眶里闪烁着。

“詹姆斯!”我连忙站起来绕过桌子,半蹲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紧紧攥住的拳头,“詹姆斯,别这样悲观,你一定能恢复健康,只是需要时间罢了。这毕竟不是小伤。”

“你不需要安慰我。”詹姆斯摇摇头,“我都明白。我只是需要时间,需要调整一下,调整一下……”

他喃喃着,说话声越来越低,喘气的声音则变得越来越重。突然,他猛地举起拳头狠狠的打着自己的大腿。

“詹姆斯!”我惊呼着扑过去拦住他自虐的行为,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他的力气比我大很多,我几乎压制不住他。

“为什么没有感觉!为什么没有感觉!”他嘶声力竭的吼道,又用力的砸了一下,“亨利,我变成了个废人,你知道吗!一个废人!我都快三十岁了,现在居然要、要垫尿布!我把自己整的像猪圈里的煮一样邋遢!浑身都是怪味!这简直令人作呕!你知道这还意味着什么吗?”

他突然瞪着他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脸上全是混乱的痛苦疯狂和茫然:“你知道这还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再也无法满足我妻子的需求!我回应不了她!我他妈的再也不是个男人了!德国人为什么不直接炸死我!他们为什么要救我!还不如就这么让我死在前线,好歹还是个英雄!”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道他,只能任他嘶吼着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痛苦,拼尽全力的控制着他的手,阻止他可能的自残行为。

詹姆斯需要发泄,他怕家人担心而装作毫不在意,但他不可能毫不在意,没有人能这样无所谓的面对自己瘫痪了的现实。他需要一个可以宣泄自己的痛苦的机会和渠道,我其实也无需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责任,自己要面对的一切,他只是需要在特定的时候,稍稍容许自己任性软弱一点。比如现在。

詹姆斯以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脆弱的样子嚎啕大哭着。他一边哭,一边喊道:“哦,亨利,亨利,我为什么要活下来?一个废人,或者只能让家人丢脸。我的孩子以后会被别人嘲笑,因为他有一个尿裤子的不能算是男人的爸爸,卡罗尔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因为她年纪轻轻就开始守活寡!亨利,我真想去死,我真想去死!”

我抱着他的肩膀,有节奏的拍着他的后背,任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眼泪和鼻涕糊了我一身。

他一边哭一边说,两个小时以后才稍稍恢复了些平静。我出门为他拿来干净的毛巾给他擦脸,他不好意思的谢绝了我帮忙的意图,接过毛巾自己开始细细的擦拭着脸,一擦就擦了一整刻钟,脸上的皮都被蹭红了。

“好了,换块毛巾吧。”我看不下去了,出生说道,并递给他另外一条干净的毛巾。他把毛巾按在眼睛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不会做傻事的。”詹姆斯哑着声音保证道,“我知道我的责任,我必须活下去,不然光是那笔高昂的遗产税,就会把我的家人们逼入绝境。我只是……”

“我明白。”我拍了拍他的背,“人总是需要时不时的把憋在心里的东西宣泄出来,男人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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