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王煜先软下性子,往椅子里一靠,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人老了,不比当年啦。”
陈川:“……”话题是怎么跳过去的?
王煜幽幽道:“你不追究也行,不过这口气咱们不能就这么吞了。虽说是客户,明着我们不能怎么样,暗地里使点绊子还是可以的嘛。”
陈川有些好奇,“比如说?”
“我会让人去收集信息,你放心,他这种人背地里搞的小动作一定比你我想象得都多。以前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又惹到咱们头上来,怎么能就这么放走了事?等我收集到他的消息,哼哼哼……”
不怪陈川觉得自己走错片场,实在是眼前人笑得太过不怀好意。
陈川默默思考一秒,“你想来个艳、照门吗?”
王煜一顿,“啧,小孩子家家,这种不纯洁的东西不要随便挂在嘴上说。”
陈川正觉得自己想多,就听王煜又接下去道:“等我找人拿到他的相片,咱们换张电话卡给他小子发威胁短信,哈、哈、哈。”
陈川:“……”王总,王哥,这是犯法的好吗。
等陈川从王煜的办公室出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这是在正经的公司里上班吧?不是莫名其妙进了什么邪、教组织吧?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王煜的办公室,半掩的门那边中年胖子正哼着小曲,心情甚好的浇花。
办公桌上的盆栽长得繁茂无比,迎合着胖子圆润的脸,喜上眉梢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无言以对。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当整蛊专家,专以看别人出糗、尴尬、倒霉为第一乐事,譬如王煜再譬如刘承雨。而有的人天生就易心软,哪怕上一秒还气得整个人要炸上天,可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狠不下那个心,更不忍看对方失态,譬如陈川。
时间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有的人觉得难熬,有的人却觉得逝者如斯夫。陈川一整天都忐忑不安,生怕QQ上又传来周海歌若无其事的消息。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惜他不善于自欺欺人。
好在周海歌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以任何形式出现在陈川面前,到下班的钟点时,陈川长长出了一口气。
“亲,约吗亲?”等电梯的时候刘承雨从后面扑了过来。这小子并不是全公司年纪最小的职员,可言行举止却是公司里最幼稚的一个。
陈川被他撞了一个踉跄,回头一边提了提挎包一边道:“约哪儿?”
“对岸酒吧,今晚上他们有活动。”刘承雨嘿嘿笑了两声靠过来,“据说今晚上会出现许多优秀公子哥。”
仿佛迫不及待,刘承雨舔了舔嘴角,嘴里发出吸溜一声。
陈川拨开他靠过来的脑袋,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想起回去公寓有可能碰见那人,犹豫一秒点了头,“好吧。”
“诶?”这倒是让刘承雨吃惊非常,“真的?你平时不都不去吗?”
陈川走进电梯,看他,“我要是不去,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刘承雨耸肩膀,“只是客套客套。”
陈川:“……”
在公交车站遇到申易,刘承雨又将这人也拉了去。申易倒是无所谓,虽然他不似刘承雨那么爱玩儿,一个人回家却也没多大意思,更喜欢与朋友泡在一起。
于是三人一起去吃了晚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朝酒吧走去。
路上陈川问:“王总呢?”
一般这事都少不了那人的存在。
刘承雨道:“他有人请客,早走了。”
陈川心想:果然。
申易看刘承雨一路上都在明示暗示地跟陈川递话,这时候开口道:“晚上喝酒就喝酒,别又搞什么幺蛾子。”
刘承雨不耐烦地看他,“你一天不啰嗦会死是不是?我们是去玩,不是去参加家长会。”
陈川失笑:“申哥还不是为你着想。”
申易果断摇头,“我是担心你。谁知道这小子心里又在算计些什么,我总觉得他今天来者不善。”
陈川:“……”喝个酒,你们至于吗?
不过申易显然对刘承雨已经里里外外了解了个透彻,就算说他是刘承雨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进了酒吧没多久,陈川就深刻地理解了何为“来者不善”。
“那个……抱歉我想一个人待着。”
拒绝了今晚上的第五个搭讪者,陈川靠在沙发里扶额,“你这是要作甚啊大哥,玩儿我呢?”
刘承雨坐在旁边按手机,隔了会儿抬头,扯着嗓子一声“啊?!”
酒吧里环境喧闹,刘承雨在灯光下眯着眼,看起来整个一欠揍的表情。
陈川把手里的杯子一放,扯住他衣领吼:“你玩儿我呢?谁让你给我牵线了啊!”
“这不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嘛。”刘承雨撇嘴,拍开陈川的手搭上对方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道:“我把你当兄弟才帮你,你自己看看,今晚上随便挑哪个都比周海歌强!要钱有钱,要脸有脸!”
陈川刚要说话,又被打断。
“你就两条路,要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要么迎头而上。但我这里还有第三条,喏,你在这里选一个,带回去,他就什么都懂了。”
说着刘承雨还拍了拍陈川的肩,一副“听哥的,哥不会害你”的模样。
陈川整个人不好不好的,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反复几次终于哀叹一声,捂着脸倒进了沙发里。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申易差点把酒喷了,拍拍他的脑袋,“我就说了,不要随便找这小子商量问题,就算没问题,他都能给你整出问题来。”
陈川捂着脸,不出声,半响又长长哀叹一声——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