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你已经成年了,除了你自己,没有谁必须要为你的人生负责。如果你连自己都要放弃自己,那别人又有什么立场救你呢?”
穆渝一时哑口无言,只默默垂下头去,一张憔悴的脸避在阴影之中。
剩下的时间也没了心情睡回笼觉,孟维照常洗漱了一通,跑去楼下买来新鲜的早点,吃饭的时候顺便向佟煦请了2个小时的假。
从医院检查出来,本可各自分头行动,孟维总觉得放心不下,还是坚持把穆渝送回自己家里,这才再往练习室赶。
临走时,穆渝把着门,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维哥……我……”
孟维以为他这是要张嘴道谢,忙叫他打住,叮嘱他好好休息,在家呆着别乱跑。
然而直觉告诉他,在去练习室的路上似乎有人一直跟踪他,好几次他瞥着后视镜,却又纠不出可疑的人影来。
他只当是自己想多了,可思前想后总是不放心家里养伤的穆渝,几乎每隔两个小时就找各种借口联系他确保他安然无恙。他整个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宁,自然被心思细腻的晏旸察觉出异常,午餐的时候在他身边坐下,笑问他:“小维哥你还好吗?”
孟维被他温暖的笑容感染了几分,揉揉他卷卷软软的头发,说自己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连着扒拉几口菜下肚。
午餐吃到一半,短信铃音响起,他警觉地拿出来一看,却是一条匿名短信,内容是:接下来轮到你了。
他顿时脸色刷白,刹那间一万个不好的念头翻滚起来,赶忙拨通了穆渝的手机,万幸对方的声音如常,对答流畅,他这才松了口气。
气才松到一半,肩膀冷不丁地被人重重一拍,这回可吓得不轻,整个人不自禁地一抖。转头一看,却不见人。
丛熙端起自己的餐盘凑到他面前,指了指那个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气场的背影说:“小维哥,没事没事啊,刚才是欧大少爷,他看你上午魂不守舍的,就又恶作剧了。唉……我们最近都被他整过,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他算是领教过欧家两位少爷的厉害,欧隽坤是特自来熟特不要脸,而欧可非呢?则是叛逆任性自我为中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快收工的时候,他却接到了穆渝的电话。
他叫了声“小维哥”就没了下文,只一个劲的沉默,孟维被他磨得没耐心:“你再不说,我可就挂了啊。”
“我,我说谎了……其实我逃出来的时候,他没在洗澡,而是睡着了,我当时恨死了他,只想杀了他……就抓起台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死,反正他当时就不动了,可能昏过去,可能就死了……我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小维哥,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一通前后矛盾的话,孟维当场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等他火速赶回家里,穆渝竟然不在了!如果是被人绑架走吧,偏偏门是好好地关上了,家里也没少任何东西。
打穆渝的手机,直接关机。
这可把他急坏了,这孩子到底是去自首了?还是逃了?还是干脆畏罪自杀了?
更糟糕的是,假如穆渝最后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他这一天的行为岂不是在窝藏嫌疑人……
陷入死寂的屋子里忽然铃声大作,心里突了一下,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欧隽坤久违的清亮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哟,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而事实上,他们已经快三个月没有一点联系了。
孟维回想起当天在酒吧里,本以为自己铁定逃不出欧隽坤的魔爪了,哪知到头来欧隽坤还是鬼使神差地没碰他,“你对那个练习生还真是不同寻常啊,甘愿祭出自己的身体。”满是戏谑的语气,似是替他不值。
他倒是乐得虎口脱险,不愿废话一句,而自那以后,欧隽坤也确实没再纠缠过他。
“欧隽坤大概是对这场角逐腻了厌了烦了吧?”他想。
再好的耐性和好奇心在他这颗顽石面前也不得不偃旗息鼓。谁让他们不是一路人呢?419是他的底线,他从来就不是饥渴的人,要么靠右手解决,要么就稳定维系一场恋爱关系。而那种纯粹原始冲动之下的行为,完全和他的观念背道而驰,他彻头彻尾的不齿。
不过他终究是想要个官方答案,于是他在电话这头问起欧隽坤:“我那时候不明白,你怎么就说放手就放手了?”
欧隽坤答得理所当然:“我要是真把你给就地正法了,居委会大妈侯承杰会饶了我?他必然会杀到我跟前和我大谈人生价值、端正思想作风。”
孟维听到这里,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才想起来承诺不再联系他的欧隽坤怎么这会儿又来找他了?
“你那个什么慕尼黑的球衣还在我这儿呢,我今天回了趟S市,侯承杰说他最近忙得团团转没功夫填快递单子找快递,就直接把这光荣的任务传达给我了。”
“那辛苦你了,谢谢!”自打欧隽坤表明态度不再有企图后,孟维倒是对他和颜悦色不少,起码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听到“欧隽坤”三个字,就如谈虎色变。
“别光顾着谢啊,说我怎么给你吧?我送你家呢?还是你自己过来拿?”
孟维琢磨了一下,不管是谁过来过去大晚上的都是折腾,不过一件球衣而已,没必要劳师动众的,反正已经是自己的了,也不着急于一时:“明天下班后在上次买咖啡的便利店门口见吧。”
欧隽坤依然很爽快地答应。
孟维想,欧隽坤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态度对他,或许他俩还能和和气气地交个朋友,也不至于弄到之前那么尴尬,反正作为朋友的标准,私生活这块和他无关,只要看态度看人品即可。
眼瞅着这电话打得差不多了,意思也传达到位了,他却莫名不想立刻挂掉,脑海中又浮现出穆渝的事情,逻辑又糊成一团。
他不确定,他只是觉得,或许可以向欧隽坤求助,听听他的建议,毕竟这人做事还是很有一套的。
孟维想了想,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欧隽坤。”
对方“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他脑子里飞速的转着,有些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你说,我是不是该报警?”
对方明显一愣,反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被欧隽坤这一问给弄清醒了,啪地一掌拍在脑门上,直懊恼自己实在稳不住阵脚,忙解释说:“没没没没什么,我刚才走神了,胡说呢。”
然而欧隽坤明显不吃他这套,立马变得警觉起来,音色明显一沉:“到底怎么了?”
说什么呢?怎么说?说穆渝可能杀了人?而自己可能窝藏了嫌疑人?现在嫌疑人又跑了,生死未卜?他觉得这里头头绪太多,问号太多,说不清楚。何况说到底,欧隽坤和他连个正式的朋友都算不上,和他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大不了被警察找上门来配合调查。毕竟不是他杀了人,他可以为穆渝担心,但他没必要心虚啊。
想到这里,他定了定神,尽量用平静地语调说:“没怎么样,最近工作太忙,我只是累了,半睡半醒的说了糊话。”
欧隽坤问:“和我聊天也能犯困啊?要不咱说点儿提神的?”
孟维知道如果他不阻止的话,保不齐欧隽坤又要禽兽原型渐露开黄腔了,忙匆匆道了声“晚安!”终止这危险的对话。
一宿过来依然没有穆渝的任何消息,他睡得并不好,可还要盯紧Aloha全天的练歌行程,一味强打精神,这一天过得十分痛苦,等赶到约好的便利店门口,天色已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