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人在入城的时候出了问题。原来,天荫城为了避免他方势力混入,规定凡是欲进入天荫城者皆需向城门处的小吏提供户籍与照身。严盈三人本就是匆忙出行,如何会有这两样东西?即便在出门时将这两样物事带了出来,他们属东瀛籍,又如何敢给这小吏看?
绝天见这小吏不过是个普通人,当下便欲硬闯,却被严盈死死拦住。恰在这时,一个儒雅清朗的身影向城门处走来,城门处的小吏颇为熟稔地向来人打招呼:“是风少爷啊,帮主又有新的任务要指派给风少爷去做吗?”
看着那张早已不再稚嫩的脸庞上熟悉的轮廊,严盈不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语带哽咽:“风儿……”
聂风面上带着一抹如沐春风的微笑,向小吏点了点头,当视线转移到泫然欲泣的女人身上时,那抹笑容倏然不见了,所剩下的,只有见到生人的漠然。
见聂风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严盈心下更是难过。她虽然不是一个好妻子,对于自己前前后后的几个男人多是利用大于情爱,但对于自己的两个孩子,她是真心爱护着的。
“风儿……”尽管知道,现在不是一个相认的好时机。但严盈一见了聂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绝天皱着眉头看着聂风:“他是天下会帮主的弟子。娘,你认识他?”
“他是……”
“换个地方说话吧。”聂风走到严盈的跟前,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可以毫无芥蒂地给一个陌生人微笑,唯有面前的女人,他的生身之母,他无法原谅。当初若不是为了严盈,他的父亲聂人王也不会……
斯人已逝,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但是,说到底,严盈毕竟还是他的母亲。眼看着严盈似乎有难,他本想视而不见,却发现,自己终究做不到。
聂风在天荫城外为严盈等人寻了处小苑以供歇息,又去为破军请了位口碑颇佳的大夫。
此处离天荫城极近,大多数人都认识聂风,因此寻屋与寻医之事得了不少便利。大夫为破军处理完伤口便离开了,倒是许多许村民还迟迟不肯离开。
眼见着聂风被周围的居民围在中央,毫无架子地与他们打成一片,严盈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她的儿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已经长得这么大,这么出色了。
一旁的一位农妇正搬着一盆衣服要去河边洗,路过之时热情地向严盈打着招呼:“你们是风少爷的朋友吧,老婆子我很少见到风少爷这样在乎旁人的。”严盈闻言,勉强地点了点头:“我们是……朋友。”
农妇闻言,朝着门口吆喝一声:“嗨~我就说嘛,这位夫人和少爷是风少爷的朋友,你还不信!”一旁的绝天低声嘀咕了一句“谁和他是朋友”,这话农妇自然是没有听见的,她对待严盈等人的态度更为热情了:“既然是风少爷的朋友,你们就安心住下,想住多久都没问题。哎哟,风少爷可是个好人啊,平日里不知帮了我们多少忙,我们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呢!”
又道:“帮主也是个好人。正是因为有帮主在,我们才能分到地,原先我们这儿的地,有一大半是刘地主家的。如果没有帮主,只怕我们现在还在喝西北风呢!哎,若不是天荫城中生存不易,我真想住进天荫城,也好离帮主和风少爷更近些……”老妇喋喋不休了许久,恨不得将天下会中的高层挨个儿夸一遍,只有在提到“叛逃”的步惊云时,方才一脸愤恨。
严盈只听着这话,便知道天下会在这些附近的城池中是极得民心的。一时之间,免不了将嬴政与绝无神相比较。
绝无神在东瀛中的确颇有势力,可也并不是他一家独大。有天皇和那些贵族在,绝无神始终名不正言不顺。绝无神治下,虽能够凭借强权令百姓服从,到底比不上天下会。况且中原这边的文明远超东瀛。若是日后不回东瀛了,在这边生活也不错。
她和绝天这次虽遭绝心暗算,但毕竟毫发无损,绝无神纵然会惩罚绝心,也决不会要他的命。经过这一遭,只怕绝心会更加痛恨她和绝天,若回了东瀛,绝天必然斗不过绝心,绝无神百年之后,她与绝天就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在这里,至少她和绝天安然无恙,至少她还可以守着聂风……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聂风已经将村民们劝走,一脸冰冷地走了过来。
“喂,你和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句话,绝天已经在心里憋了好久了。若不是严盈一路上拉着他,他早就问出口了。
聂风漠然地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少年,又瞥了眼悲喜交加的严盈,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和你娘有关系?”他在‘你娘’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当初虽是天下会之人想要将严盈诱拐过来,但若不是严盈贪慕虚荣,又何至于抛夫弃子。若不是为了找回‘被掳’的严盈,他父亲为何会死?那个时候,眼前的女人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