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凝沉思片刻:“以属下的观察,并没有发现。”
霍明煜挥手让她下去,眸心的立纹更深。失落的前朝玉玺,不仅是悬在霍启头顶上的剑,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他一皱眉,又想起白日里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偷偷对他说,皇上似乎有意,在春末夏初,广纳世家之女入后宫……
霍明煜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意,当时哭着对他和嘉瑜说,是他错了,害死了他们的母亲,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续弦,他们便是他唯一的子女。
负心之人,行负心之事,有一便有二。
他坐在桌案边,提笔写了几个字,最后卷了起来,窗前笼中养着白鸽,他把那纸条塞进了白鸽腿上的暗盒里,再一松手,便看着鸟儿流畅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
初凝回到落英殿中,才一推门,屋里的烛光便灭了,萧钧的语气淡淡:“你进来太急,带着风,把我的蜡烛都吹灭了。”
初凝点燃了火折子,摸索到桌边,给她点燃了桌上的油灯,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这殿内还有第三人……
萧钧眸色冷冷:“你去何处了,见了何人?”
初凝低头:“出去走走罢了。您还没用晚饭吧?我去寻些食物来。”
她转身欲走,一低头,就看见大殿门口的台阶上有一滴血。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 3000/10000,下午3点二更
☆、冷宫公主(五)
云晗光是杀手出身, 她的感官, 对于血腥味的感知必然十分敏锐, 初凝脚步微顿了一下, 然后又继续迈步往外走,没有回头, 也没有看见,萧钧一直凝望着她的眼神。
等初凝出去, 萧钧心底一松, 正要长舒一口气, 才发现正对着她窗户的花丛边站着一个人,蹲下身子, 把掉在地上的白玉佩捡了起来。
萧钧心里一沉, 眸色冰寒,看着初凝慢慢站起来,把那枚玉佩放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又往殿外而去。
那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烨’。
正是先帝幼子, 萧钧亲弟, 萧烨的那个烨字, 这是萧钧送他的玉佩。
夜色沉沉,等初凝回来的时候,萧钧已经卧在了床上,帘帐也放了下来,她声音里有淡淡的倦意:“我有些累了, 你回去吧。”
初凝把食盒放在桌上:“今天去御膳房取了份乌鸡汤回来,您太瘦弱,补补身子吧。”
她说完便走,干净利落,萧钧透着影影绰绰的帘帐往外看,等她走了,才长舒一口气,然后轻声说:“鸡汤补身,我去给你端过来。”
……
初凝把被子收了,春天的阳光把被子晒得绵软,她走进大殿内,准备铺床。
殿内一片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初凝轻唤一声:“您在吗?”
没有任何回应,她放下东西,转身便出去寻。萧钧的情绪并不稳定,但平日里都是安静的待在殿内,不会轻易出去,今日里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了?
初凝有些着急,毕竟萧钧如今身份尴尬,在宫里随便遇见个人,都能狠狠的欺负她。
无人之处,她脚步微点,身形便移到了数米之外,等她绕着禁宫大半圈,才终于看见萧钧的身影,她被人狠狠按住背脊,逼她跪下的身影。
初凝忙拉住行经的宫女,塞了块碎银过去,劳烦她去太子和公主的宫里通传一声。而后便走了过去,她认出来,围在萧钧四周的人便是上一次和霍明煜、霍嘉瑜在一起的世家子弟,当时便出言嘲讽萧钧,后来被霍嘉瑜出言斥责。
她福了一福,眸光冷冷:“还请诸位不要再为难我的主子,太子和公主不多久便会过来。”
被一群人簇在中间的是个粉衣少女,容颜娇俏:“啧啧啧,萧钧,你也有这么一天啊。想当年,你可是第一美人,风华无双,身份贵重,怎么现在,自己不说话,就让你的宫女说话啊,还拿太子和公主来吓唬本小姐是吗?”
她身旁人拉了拉她的衣袖,叫她收敛一点,那粉衣少女想了想,非常欢快的说:“这样吧,你给我跪下磕个头,说声林小姐我错了,今日不该冲撞你,我便饶过你,如何?”
她话音才落,便有人上前要按住萧钧的背脊,让她弯下腰。可她咬着唇,神色倔强,目光里沉沉如冰雪,又如锋刃,透着腾腾的杀意,背脊始终是挺直的。
粉衣少女娇斥一声,便有人上前一脚踢了萧钧的膝弯,她双腿一软,眼见着就要跌下,初凝已经拨开了挡住她的人,一把搀扶住了她。
萧钧深深回望她一眼,是她,没让自己跌落到尘埃,没让自己在尘埃里失去自己最后的尊严。
初凝手腕稍一用力,便扶着她站了起来,那林小姐冷笑一声:“来人,给我打死那个宫女!”
她话音才落,就听见霍明煜声音淡淡,颇为阴寒:“孤竟不知道,这皇宫大内,已然成了林尚书家中府宅,这宫中的宫女,也都成了林家的奴才,全凭林小姐发落。”
众人转首,只见霍明煜穿着黑色朝服,长身玉立,眉目冰冷,眉心还浮现深深立纹,缓步走了过来,看了看萧钧脸上的淡淡指痕,脸色阴沉。
那粉衣少女心有不甘:“明煜哥哥,你以前护着她我还能理解,现在她……”
霍明煜厉声打断她的话:“孤乃太子,你哥哥长哥哥短的,还懂不懂规矩!”
众人见他动怒,才终于意识到,昔日旧友同辈,今日已经是太子,与他们,早就云泥有别了。
粉衣少女的眸中慢慢浸出泪来。她一直都喜欢霍明煜,可他眼里就只有小公主,现在萧钧不是公主了,她也听父亲说,皇上属意她为太子妃,可太子,为何还对她这般……
她反手拭泪,推开了身边人,哭着跑了。
众人也忙告退,霍明煜脸上冰寒之意不再,神色温和,点了点头,他转向萧钧,言语温柔:“婉婉,是我不好,来的晚了,没能护住你。”
萧钧黑亮如琉璃的眸子转了转,嘴唇张了张,还没说出话,雪眸里就落了泪珠下来。霍明煜揽住她的肩,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肩头,听着她无声的哭泣,愈发感到她心里浓重的悲伤。
霍明煜的心底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以前是世子,便只能仰望着萧钧,如今他是太子,可他行事仍不敢听随自己心意,让他心爱的女子住在冷宫不说,还如此受人欺凌。
萧钧慢慢的抬起头,眸子里含着泪,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表哥,我是不是不如死了的好?留着这一条命,不过为人践踏罢了,若不是想着表哥这般竭力护我,我便……”
一种极为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霍明煜温声安慰她数句,心里蛰伏的欲望却更加浓烈。
不多久,就有小太监过来传唤:“太子殿下,陛下请您去御书房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