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兴庆府千里之遥的东京城内,中部战场统帅何灌心中也一直不安稳。
即使出于对雷动的崇敬和信任,他遵从了礼战的命令,但他心中却是有疑虑的。如岳飞、张所这些大将,智谋兵略都极其出色,但对雷动的了解却远不及何灌,所以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就持拥护态度,毕竟在他们心中,南北都是大宋子民,虽然战争无可避免,但能够少死些人总是好的。
但何灌与岳飞、张所、郭忠孝他们不一样,他是从惊雷堂出来的,是雷动的嫡系,对这位主君的为人心性手段都知悉甚深。正因如此,他才感到不安。
在一遍遍在琢磨之后,他也如雷霜般,怀疑雷动设有后招。或许,只有坐镇朝堂的雷雨荼才知道详情。但这是嫉妒不来的,毕竟小雷相公才是主君唯一的血脉继承人。
不管何灌心中有多少揣测,此时他却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去纠结心中的这份不安,无论南北之战以何种方式进行,他面对的都是生平最大强敌。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打败、战胜这个强敌。
……
相比武将,一向心思复杂的文臣们在对待南北战争的方式上,却是难得一致地表现出了对“仁礼之战”的赞同。
无论南面还是北面,文官们更关心战争对国家财力的消耗,尤其两边的户部尚书差点没额手称庆了。
除此之外,对于远在朝堂的皇帝和文官们来说,这种约战方式一目了然,不会出现因为战事不明,或者是战术的变化莫测,而让后方焦虑不安的悬心悬胆——无论皇帝还是朝臣,都不希望战争过于复杂,因为那意味着无法掌控。
……
对于南北两朝的百姓们来说,报纸上登出的《约战书》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战争的残酷仿佛被这种彬彬有礼的方式给掩盖掉了,很少有人感到恐慌,而农夫商户也因为战争没有加税而感觉不到对他们的日子有什么影响,反而在城镇坊市的茶楼酒肆瓦子中,谈论战争成了热门事,甚至有赌坊在私下开盘口,下注首场战役的胜负,而士人们,尤其是学子,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分析两军的胜负因素,以致面红耳赤的地步。
……
八月十二,随着战区百姓都陆续迁移完毕,南北之战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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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战场,鄢陵。
鄢陵是开封府最南面的县,在开封与颖昌之间,北距东京城三百二十宋里,西距颖昌府城二百宋里。因为正处在开封府和颖昌府的交界处,南北两军时有小规模战斗发生,所以县城和村乡百姓都已迁移到鄢陵北边的尉氏县和东边的扶沟县,使鄢陵县城以西以北的百里平地都成了没有人户的交战带,而耕地田亩也早都荒芜了,只余下一望开阔的黄土地,几片树林,以及地面顽强生长的野草。
八月十二,南北首战就在这里。
仲秋的天气干燥,交战这日是个晴朗的天,巳初时分太阳已悬在头顶上,照在开阔的平原上,人马匝地,兵戈如森,旗帜如林,合有六七万之众,分南北对峙,相距约三里之遥。
双方都是东西列阵,战线极长,横向延出四五十里,自西向东为左翼、中军、右翼。
南军以种瑜为帅,坐镇中军,左翼吴安国,右翼吴玠。
北军以何灌为帅,坐镇中军,左翼岳飞,右翼张所。
双方中军都是以步军战阵为主,两翼则是骑步兵混合。
虽然南北两宋廷已经改变了以前骑兵短缺的状况,但宋朝毕竟是农耕国家,不比游牧民族,举族为骑,南北两廷的军队仍是以步兵攻坚为主。
北军摆的是鹤翼阵,中军位于阵形中后,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战术上有利于左右包抄。
种瑜用望远镜观察北军阵形后,对身侧的行营参议官许申道:“何灌挺自信的嘛。”
鹤翼阵对统帅的战术指挥能力要求极高,要求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对手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形中部之敌,中军统帅本阵则防卫严密,防止被敌突破;两翼则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否则不能达到目的。这对中军和两翼统将的指挥和默契都要求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