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眨眼吃吃一笑,聪明地不接这话茬,拉着她引见女主人。
卫希颜先和林夫人、卓夫人、蓝夫人、计夫人四位夫人——方夫人等四位夫人留在亭中吃茶说话没外出——见礼寒暄几句,又由林夫人引着其他官眷上来见礼。
卫希颜均含笑颔首,间或问几句家长里短,子女趣事,时时引起女客笑声,言语态度间颇是温和可亲,和传说中的清远冷凛大不相符。
便有户部侍郎家的姜淑人大着胆子笑说:“今日得见国师,方知传言多谬——卫国师哪是清冷不易近人了?”
女眷笑声中,卫希颜道:“传言亦非有误,不过官场上多是说官话,吾等女子之间相处,又是另一番景象,自是区别对待。”
她一句“区别对待”,让女眷们顿然多了两分亲切,又油然生出一分骄傲——这是女子之身的国师,和男人自是不同的。女客娇笑声中,气氛更见欢洽。
周旋几巡后,各家女眷都寒暄得差不多,卫希颜又由林夫人等人陪着至八角亭内,见了李纲夫人和胡安国夫人,笑语里带了两分尊老之意,让方秦二位夫人都甚是欢喜;至于韩夫人和蔡夫人,她点头回礼寥寥两句,不显冷淡却也无先前的和气,几位女眷看在眼内都不以为异——朝野皆知卫国师和兵部刑部二位参政关系甚僵,若是对这两位参政的夫人表现热络,那倒是引人惊诧了。
说了通话,又饮了巡酒,卫希颜抬眼望去,溪畔对面投箭的小姑娘们正三不五时朝这边张望,她笑着扬了扬眉,心想,这些孩子还有多少耐性?
过不多久,一身大红骑装利落的陈如瑛就和丁沅、叶杼过来了,一齐向国师和众位女客行了礼,身为主家小娘子的叶杼先开口,请卫国师为鞠社题字。
座中有几位女客咦了声,显是头次听说这事,面上都露出讶色。韩夫人嘀咕:“小娘子家家学甚么骑马打鞠,抛头露面……”话未说完,就被一道冷目噤住。
卫希颜施施然起身,笑着向几位夫人告罪离席,“……应诺在先,需得去去。”
方夫人家没有适龄小娘子参与在内,面上却露出赞成之色,爽声笑道:“女孩儿家娇娇弱弱的,日后有得苦头吃,这会子有个一起玩耍的活动,出去强强身亦是好的;再说有国师看着,亦出不了啥事体。”
蓝夫人对朱青参加鞠社一直勉强,若非她只这一个嫡亲女儿,从小惯得性子纵了,闹腾起来几天不吃饭,她必是不允,但心头总挂着不安,唯恐以后会传出甚么有损闺誉的风言风语,闻听方夫人的话,心想宰相参政的小娘子都在一起,又有卫国师看顾,应该出不了甚么事,心便安了几分。
秦夫人呵呵道:“咱家阿芜亦在里头掺合,这孩子骑马打球勉强,辨药倒有几分心得,国师得空尚请指点她一二,能学您十成中一成半成的,这孩子便受益非浅了……”
卫希颜无语,敢情这位还别有目的了。
计夫人垂睑的双眼掠过丝嘲讽,她家四娘敏娴是被丁家和朱家小娘子硬扯去的,若非顾念着女儿处好交往不无好处,断不会让她去做混子。然而,这时的计夫人并不知晓,自家女儿的心思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
化。
这些夫人们道个别还有完没完!陈如瑛腹诽了句,伸手扯了下丁沅。
卓夫人接到女儿催促眼色,瞪她一眼,转头笑道:“国师您自去便是,我们这些当娘的就不去凑趣了,省得孩子们不自在。”丁沅唇角漾起笑容,果然娘亲最贴心。
林夫人、计夫人笑声说是,蓝夫人本有意跟去看看,闻说拈了下佛珠,便安然不动了。
师师笑道:“姊姊们坐这吃茶说话,妹妹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这便和栖云、虞淑人同去凑个趣儿,回头好向姊姊们说道说道。”
林夫人等都笑着说好,又起身送了卫希颜出亭。
一出亭子,没走几步,陈如瑛便活泼起来,挽着卫希颜的手臂,快活道:“卫帅,我生日时爹爹送了匹泰西马,好高大好雄健好漂亮,大理马吐蕃马都比不上!我以后骑了你看!”
泰西马?卫希颜心想,说的是阿拉伯马吧。
去年大宋出海使团回国,按她的嘱咐捎带了二三十匹大食马,可惜海路遥遥到临安时只存活了不到一半,她留下一匹,送给京营都帅姚仲友、御营都帅张宗颜各一匹,余下的捎去了江北行营——种瑜、吴阶、韩世忠、蒋宣几人都没落下;之后名花流旗下的泰昌商会又贩回了一批,这次商队中特地拨了两艘巨船贩马,一路精心照料,竟存活了大半,都被枢府购得,除了留给太仆寺做马种试验杂交外,其余的分给了亲信的武将——没想到陈克礼竟舍得送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