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可秀接着道:“政出多谋虽当,但政事堂此时绝非进人之机。”她唇角勾了勾,“……既然皇帝愿等,便由得他等去。看是你坐得稳,还是他的耐性足?”
“是!”丁起忍笑应道。
卫希颜来了已有一阵,在外间饮了半盏凉茶,听得书阁内议事将尽时方掀帘而入,笑道:“皇帝的小心思虽不足虑,但朝堂上成日为此事争议不休,听着烦人,吵得久了小事也变成大事,更影响六部官吏执事……李纲整饬吏治在即,莫要因此影响了正务。”
丁起回身拱手见礼,“国师所虑甚是,可有妙策解之?”
卫希颜笑得有些诡秘,“兵法上有一计叫调虎离山,我这一招叫另起争议、转移视线,和调虎离山的道理差不离。……具体如何,你们且等几日,便知分晓。”
名可秀嗤她一声,“故弄玄虚,吊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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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两日,《西湖时报》的头版突然刊登了一篇总编苏云卿题名的文章:苍天无情,人间有仁!
文中当先哀叹“民生多艰,天灾无常,毁乱无数”,指出“同为炎黄,锥痛在心。天不助人,唯人自助。”又道“一方难之,四方同援,今日施仁,他日吾难必得四方共济,此谓善人者必得人善,积德者必得家荫,福泽子孙”云云……文末一笔点晴,号召临安的士庶百姓有钱捐钱、有粮捐粮,共济善事救援灾难同胞。
《西湖时报》为启动此善事,承诺首捐银五千两,苏云卿并以个人名义捐银一千两。当日报纸一出,坊间热议顿起,赞叹者众,冷言嘲讽者也不少,道苏云卿哗众搏名。
第二日,名花流暗控下的京城几家粮商首先认捐出粮;翌日,又有几家药堂和酒楼相继捐药捐钱,粮食和钱物几乎堆满了西湖报社在北城预先租下的大仓,运往北仓粮车上打着“××粮行仁济旱民”的醒目幡子,一路吹锣打鼓招摇过市,引来群群关注。
报上很快登出义捐的各商家名和义捐数目,士庶齐有赞声。有了打头者,跟从者立众。京城市面上和当先义捐的商家有竞争关系的同行,不敢落人口实,皆纷纷前往认捐。报上道:“一钱皆是仁心,不伤己身便可仁济他人,何乐不为……”这时的百姓麻木不仁者是少数,一枚几枚铜钱谁出不起,就连叫花子也能讨得几枚。报上一鼓动响应者立众,京城百姓纷纷前往西湖时报设在城中各义捐点,投钱记名,小门小户从一钱到十钱百钱不等,中等人家则一贯、十贯到数十贯不等……
京城民间这股自发而起又聚拢成一堆的仁捐行为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但官府并未干涉。临安府只派出巡捕在城中各处义捐点警戒,严防有无赖痞徒趁乱偷摸或抢钱。
然而,捐者虽众,钱目不巨,在熙攘的义捐人流中,帝京城的大户都未出现。这些豪商巨贾之家还在观望,看事态的走向,盘算这其中的名头有多大,值不值得抛利出去?
到第五日时,《西湖时报》在每日登告捐收粮钱物的总额后,文后醒目附有苏云卿的一道提议。
提议中道:因义捐日巨,钱粮管理更须谨密且用之得当,并杜绝贪污中饱之劣行,为此议立“共济会”,公选德行廉洁之人入会共管,并于报端通报救灾钱物去向,并行万民监督。
这提议一出,坊间立时叫好。也有人怀疑说共济会还不是苏云卿说了算。
《西湖时报》翌日又登出总编苏云卿的一道声明:苏澹本人将不涉入共济会一切事务,敦请京城百姓公开推举德高望重之人出任共济会会首之职;又道共济会成立后,报社所收捐助钱款物及账簿等一并移交共济会持管,现场将请临安府尹公证监督。
这道声明出来后,人人皆道苏云卿公正无私。坊间的冷嘲杂讽声越来越小,而赞同响应者越来越多。
俄日,名花流京城堂口的堂主耿介突然在报上公开刊论道:共济会若成,督使钱物去之有向,不致污吏贪没,名花流当允捐米粮十万石。
此诺一出,朝野顿时哗然。
十万石是多少?
若按朝廷定下的灾民每人每日半斤粮的赈济标准算,相当于六十万人一月之赈粮!
这绝对是一个巨目,但没有人怀疑耿介大话虚诳,名花流的招牌响当当立在那里。
南方第一宗的参入使坊间这桩热议迭起的善事陡然上翻了一个跟头,名花流和名可秀的名字频频在京城各处提起……《西湖时报》倡导成立的共济会终于引起朝中清流乃至皇帝赵构的注目。
然而,这仅仅只是前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