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颜道:“可秀母亲花惜若,是死于形影之毒,据说,此毒出自唐门。”她顿了顿,又道,“另外,小枫的母亲,似乎也中过形影……小枫幼时,也曾中毒,不知是否形影……”
唐烈幽深眸子锋芒陡现,却沉脸未作回答。
卫希颜转身飘然走出,她问这话,是在唐烈和唐青衣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这两人能在阴谋毒计百出的唐门之地活下来并出类拔萃,说是心有七、八窍也不为过——世间事不怕不知道,就怕想不到!她方才在冰室中前后所说的话皆有意指,唐烈不生疑才怪!
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二人当年那段往事,但对唐烈和唐青衣这类人而言(包括她自己),别人口中的真相,远不如自己查知的更可靠!再者,她扬唇一笑,这两人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不找点事做怎么行!
卫希颜暗笑着潜回卧房。雷动今生,是休想得到唐门之助了!
一夜好眠。
次日辰时,她便带着何栖云向唐、雷二人告别,准备离去。雷枫抱着小白眼泪汪汪,万般不舍,嚷着要和她一起去杭州去见名姐姐。
卫希颜心想这丫头若知可秀是她亲表姐,还不知怎么歪缠!不由回想起当年雷枫初见名可秀时便亲热如故交故友,难道是受血缘亲情的牵联?
她笑了笑,紧紧一抱雷枫,当是替可秀拥抱妹妹,许诺道:“小枫,下次我与你可秀姐姐一道来看你!”
“真的?希颜,说定了,不许耍赖!”
卫希颜不由失笑,这丫头怎么每回都来这一句,难道在她心中她就是这般耍赖的形象?卫希颜自然不知道,雷枫素来认为某个家伙机谋多变,一不小心就会让人甘心上当,被骗了还不知。
“希颜,我会想你!”雷枫紧紧一抱她。
卫希颜微笑离去。到梓州城后,她携何栖云潜入青络绣庄,将伊人留在夏浚书房,同附名可秀亲笔信函一封,夏浚见信后便知分晓。
“栖云,我们山庄见!”
“山庄见?”
何栖云喃喃低语,娴静端丽的颜容透出一抹怅然。这短短数月里的惊心动魄和忧喜悲欢实是比她十八年加起来的生命更加跌宕起伏,回味无穷,此时乍然和卫希颜分开,她倏然有些不适应,不由暗叹:难怪靖岚宁愿选择能与他同骑驰骋的女子,并辔扬鞭,傲笑天地,那是何等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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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流水,人家。
枯藤,老树,飞鸽。
卫希颜摇着折扇,扇面是贡品雪丝绢,绢面是缂丝大家朱刚刺绣的松涛竹影图,名家珍品,扇骨为“一片万钱”的南海沉香木共三十六骨——总值千金。她就晃着这柄千金扇子悠悠然穿过小桥,跨过流水,经过老树枯藤——
树上藤缠间一只鸽子,褐灰色不乍眼,耷拉着眼皮,歪挂在枝丫间几与枯藤混为一色。
卫希颜看了它一眼。
那鸽子陡然一个激凛,眼皮下那两点如同蒙了层灰尘般黯淡无光的黑豆眼忽地如被水洗,澄亮有神,扑啦一声展翅升空,如一道灰色闪电由近划远,转瞬便淡影无踪。
卫希颜眯眸笑了笑,继续前行,走近那座青瓦土院时,却不敲门,径直跃上土墙。
院内一女子,三间土屋,四五只鸡。
卫希颜摇扇悠立,飘扬出尘,风姿翩美,语气却轻佻不正经得很,“小娘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有想我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