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意应诺一声,躬身退出。
卫希颜已穿戴整齐,徐步走出。白玉簪绾发,丝缎深衣随步轻飘,宽袍拂动间又隐隐勾勒出纤秾身材,清逸而风美。名可秀梳罢妆容起身,发鬟间插了支晶莹剔透的琉璃镂空菊花簪,端雅却不繁丽。彼此相视一笑,眸中同时流过赞赏。
两人漱口净脸后,携带茶具杌子,悄然掠入后山。
时值五月,山下桃花芳菲已落,凤凰山上的幽林深处却不时透出几株桃红和数重粉瓣,掩映于松绿中,春意犹存。
五月的阳光煦暖而不烈,涧水潺潺,鸟语花香,两人在溪涧边烹水煮茶、捕鱼作食。
名可秀的流水心箭惊箭指被用来射鱼。卫希颜喷笑,“武林绝技,一箭串仨!”一忽儿又潜回听碧院摸出些油盐作料。两人卷袖架火滋烤,卫希颜边洒调料边遗憾,“可惜天罗草没了。”说到这她忽然想起靠山村的阿宝娘,不由双眉微蹙。
“希颜?”
“可秀,我想起阿宝娘,呃,就是我义母,要不要接到凤凰山庄来?”卫希颜心忖现在才想到阿宝娘,她还真是凉薄呢,撇唇自嘲一笑。
“你义母?”名可秀抬眉惊讶。
卫希颜这才省起,当初为了靠山村的宁静,她只向名可秀、云青诀、唐十七等提了卫郎中之事,隐去了阿宝娘,让人误以为她是卫郎中独自抚养长大。她拍拍额头,笑道:“是我疏忽了。”当下将卫信南和阿宝娘的结识、娶亲及山村抚养之事交待完全。
名可秀横睨她两眼,看得卫希颜垂眉愧笑,她轻叹一声,柔道:“希颜,义母辛苦抚你成人,养育之恩重于生育之恩,现下你和汶儿已居家安定,自是应接她老人家过来颐养天年。”
卫希颜应声点头,“待唐门事了后,我便回趟靠山村。”
两人说话间,鱼已烤好。名可秀的惊箭指再度得到绝妙使用,凌空撕鱼,春葱玉指不染半分油渍,进食优雅从容。卫希颜看了几眼,不由一笑,凌空撕鱼她能做得比名可秀更妙,但那种自少浸润而成的端雅风质却是万万学不会的。
果然名门大家风范就是不同!她不期然想起何栖云吃食时的娴静斯文,忍不住将二人比较,论娴静何栖云更胜一筹,却无名可秀的雍容大气,更隐隐带出内敛的凛然威致。
“想甚么呢,又发呆!”名可秀嗔笑她一眼。
卫希颜顺口道:“可秀,我在想,何栖云是送到靖岚身边,还是带回杭州府?”
名可秀忖思道:“靖岚此时正坐镇颖昌,指挥三路大军由邓州、毫州和徐州分进北上,西逼洛阳,东取应天府,将与金军有场硬仗,栖云若随军多有不便。若携回杭州,她与靖岚尚未正式成亲,冒冒然住进种府也不妥当。”
她抬眸看向卫希颜,“不如,先在凤凰山庄安顿下来。平素闲了,可常至东城拜望靖岚双亲,聊进孝道,待靖岚南归后,再做定夺。”
卫希颜故作叹气道:“今天收一个、明天留一个,长此下去,咱们这凤凰山庄可不得闲了!”
名可秀哼笑道:“卫大国师,从你挑战萧翊那刻起,便休图清静了。”
卫希颜扑哧一笑,想起赵构起的那封号又忍不住撇唇鄙夷。叫什么天佑国师,真是要风雅没风雅、要文化没文化!
名可秀瞥她一眼,悠悠道:“最初的封号是神佑。”
卫希颜顿然无语。
名可秀一条鱼用罢,掏出锦帕擦了擦手,一边问道:“你准备何时去见赵构?”
卫希颜凝眸,“这时间安排可有干系?”
“希颜,赵构诏命传檄天下后,近一月不闻你片纸音讯,足让他焦虑不安,对你期待殷殷。此时当趁朝野对你败亡萧翊、慑退金军的显赫战绩记忆犹明,宜及早就位,也可定了军心,省得一些虾蟹不安分。”她此语自是指季陵、范宗尹等人尚未死心,卫希颜再不归朝就位,难保一些观望的朝官不被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