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歆燃是个很直接的人，丝毫不矫揉造作，哪怕很多人看不惯她，她也不见得会为那些人改变自己的姿态。
她刚才跟自己表白，也只是想让自己知道她在喜欢自己，用不着自己对此做出回应。
像她这样的人，现在真是很少见了。
“你看我干吗？”辛歆燃被柯茉绵捉摸不透的眼神看得心乱如麻，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说话的语气有些赧。
柯茉绵把不愉快的事暂时收起来，无所谓地起身：“你今晚要回家还是住在这里？”
“啊？”辛歆燃把脸上残留的眼泪擦干净，脸颊上还有两抹因为哭得太起劲而浮现的绯红，听见柯茉绵的问题怔了怔，“几点了？”
“九点。”柯茉绵瞥了眼墙角的大摆钟，继而不露情绪地看辛歆燃。
“这么晚了。”辛歆燃揉了揉有些红肿的双眼，柯茉绵的态度和最初明显不一样，反而有了挽留的意思在里面。既然为了她差点丢了魂，也懒得回家面对母上的唠叨，辛歆燃就欣然接受了，眯起眼睛冲柯茉绵微微笑，“那就麻烦柯总了。”
“你要住在这里？”过了一会儿，见她并不起身，柯茉绵挑起一边眉毛。
“不行吗？”她刚才不是挽留的意思吗？
“这里？”柯茉绵指向自己身后的大床，十分无奈地语气，“你难道想，上次在酒店的事再发生一次？”
“呃……”辛歆燃立即起身，她只是没想这么快就离开这里，才不是柯茉绵说的那些猥琐思想。
沙发正上方的墙面悬挂了几幅画，用典雅的白色画框装着，每一幅画的右下角都有着一个相同的潦草签名。辛歆燃转身间看见了这些画，忽然发现了什么，很惊奇地指着其中一副问柯茉绵：“那是你？”
那是一幅裸画，画上的女人以一副极为撩人的姿态侧卧在床榻上，她的眉眼，唇角的弧度，还有身体的每一处线条，无不用最细腻的笔触一点一画勾勒出来。辛歆燃不懂画，但站在外行人的角度看，也足以看出作者对这幅画的用心程度。
画上的人只能用妩媚到极致来形容，辛歆燃只在酒店的那晚见过这样的柯茉绵，但那样的柯茉绵不属于她。
“那是她给我画的，”柯茉绵踮起脚尖，摘下那副画框端详，“那个时候她还很爱我。”
自然知道柯茉绵说的是谁，辛歆燃听她说起深爱的人并不排斥，反而很想听她说下去，哪怕是带着酸涩的心情去了解那段自己没有参与的过去。
“都过去了。”柯茉绵把画框背面向上放下，送辛歆燃出门，吩咐一个女佣收拾间客房给她住。
这次辛歆燃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先和柯茉绵提了内衣的事，柯茉绵没说什么，等回来的时候带给了她一套新内衣和一身洗干净的墨绿色睡裙。
“你有正常的内衣内裤，那你上次还给我穿那些情趣的？”辛歆燃还以为柯茉绵只穿丁字裤来着，不然在试衣间怎么没见着一条正常的小裤裤？
“那间试衣间的衣服我从不穿，别人随便拿，我不介意。”柯茉绵把衣服放下，转身要走。
原来全是她不要的东西，就说柯茉绵这样的正经女人不会穿那么骚包的内衣。辛歆燃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忽然问一句：“那你现在怎么拿你自己的衣服给我穿？”
“……你穿那些不是不舒服吗？”柯茉绵顿了顿才说，刚才是辛歆燃抱怨以前给她的内衣裤有多别扭，所以柯茉绵才回房拿了自己的过来，很奇怪吗？
“谢谢……柯总。”辛歆燃不再多说什么，很乖巧地捧着柯茉绵给她的衣服眯着眼笑。
“早点睡吧。”柯茉绵看她的笑容，说不出的怪异。
“晚安。”辛歆燃目送柯茉绵出去，接着重重地吁了口气，倒在舒适的大床上。情不自禁地勾起唇，她分明感到柯茉绵对她的态度有了很明显的变化，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那里前所未有的温暖。
与此同时，B市师大食堂三楼宴客厅，余可优等学生会一干人在等今日贵宾的光临。
宴客厅平日都是校领导拿来接待上头领导用的，这里的饭菜和服务和五星级酒店有的一拼，原则上不给学生提供服务。但建筑系主席动用了点关系还是进来了，为了给那位方老师接风洗尘，他可谓费劲了心思。
“唉，你拼命讨好那位方老师，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一个女生笑嘻嘻地调侃他，“虽然人家比你大了十岁，可看着很年轻，也不是不可以。”
之前可能还有这个念头，可在机场看到心目中的女神牵着一个小萝莉的手一起走过来，他这个心愿就彻底幻灭了。
“别瞎说，人家方老师都有孩子了。”主席闷闷不乐。
“哎？她不是说自己还没有结婚吗？”
“结婚和生孩子……没影响吧。”有人迟疑着说。
“果然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够开放！”女生重重地点头。
讲座的氛围太热烈，超出原定时间整整两小时，主席跟方清妤说了晚上同学们邀请她吃饭的事，虽然她开始很为难，但经不住其他人的劝说，还是答应了。
方清妤说有事要先离开，等晚一点就过来，主席七点和一帮同学过来点菜，八点人全部到齐打电话告知方清妤地点，等九点菜全部上齐，方清妤还迟迟没有来的迹象。
“我说啊，刘主席，人家那么大牌，就别奢望她来我们这破学校吃顿晚饭啦。”建筑系的一个女生说着就要动筷，她都快饿扁了。
“再等等吧。”余可优立马叫住她，“刚刚发短信说就快到了。”
正说着，几个男生冲门口小跑过去，余可优抬头，方清妤换了身随意的裙装，弯腰正和身边的小女孩说话。那名小女孩长得白白净净的，差不多五六岁，留着乌黑的齐肩长发，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熊，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这俩人一看就是母女，很难再找出如此相像的两人，余可优想起了自家的肉团，那小家伙长得也特别像他妈妈苏翌庭。
几个男生恭恭敬敬地把方清妤请到座位前，方清妤落座前微微鞠了个躬：“不好意思，孩子一个人呆在酒店，我不放心，来来去去的搞得这么晚，让大家久等了。”
“没关系，没关系，”大家一个劲地摆手，“是我们该谢谢方老师愿意来我们这所师范学校开这个建筑设计方面的讲座。”
酒桌上大多是男生，又是敬酒又是恭维的，余可优都听烦了。她身边坐的是方清妤带来的小家伙，搂着小熊很自觉地吃饭，想吃什么菜就让妈妈夹过来。余可优看她不声不响地吃饭，和自己家调皮捣蛋的肉团比起来不知道要乖多少倍。
“你叫什么名字啊？”余可优露出慈爱的一面，很温柔地问她，物极必反，在小朋友看来反而像猥琐怪阿姨。
“妈妈，”小家伙拉了拉方清妤的衣袖，防御心理极强，“她是谁啊？”
“怎么了？”方清妤先问小家伙，然后面带微笑地看向余可优，“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余可优，B市师大英语系主席，这次讲座的负责人。”余可优一板正经地作完自我介绍，回过去问小家伙，“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我叫柯方蕊。”小家伙搂紧了小熊，一字一顿地告诉余可优。
“一下飞机就把孩子带到了酒店，一个人在房间待了这么久，一定憋坏了。”方清妤用纸巾给柯方蕊擦了擦嘴，小家伙望着妈妈抿着嘴笑。
“她一个人待在房间，没有问题吗？”孩子还那么小，没人照看怎么行，其实余可优有别的问题想问。
“蕊蕊很独立，我在美国上学的时候，她就知道一个人待在家里该怎么做。”听见妈妈在夸自己，柯方蕊笑得特别自豪。
“方小姐……”柯茉绵觉得自己跟同学一样叫方清妤老师很奇怪，清了清嗓子轻声问她，“你和柯茉绵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