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要哭了,纪子言反而不忍。春阳是个心善仁慈的大好人,以前就说过闹饥荒他这个玉座也要承担责任,今天这档事还不伤了他的玻璃心。
他正想好好安慰春阳,却见春阳手指比着也来到现场的威国公,怒声责难。
“我许久不在京城,而京城就在天子脚下,竟有人胆敢仗势欺人到这等地步?尔等拜官封爵,不念天地之德,也要念在一米一粟皆是百姓供养而来,岂能倒行逆施,就算天能容,我春阳也容不下这等恶事。”
这声响传遍方圆十里,让现场立刻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纪子言张大了嘴巴,不,应该讲所有在场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曾听宫女们聊天讲过春阳大人是有神力的,当时他心里还笑这些人真把春阳当神了,在他眼里,神这个字跟春阳有关系的,只有“神逻辑”,但现在这是什么状况呀?
就见春阳手上聚了颗通体发亮的小光球,双手一推,光球发出去,瞬间整座威国公府冻结成霜,然后霜雪化成片片碎冰,整座府邸转眼塌成废墟,坐在屋顶的纪子言自难幸免,被碎冰给埋了起来,幸好一只手把他救了出来。
“谢了,大哥。”他抹去满脸的冰渣,余悸犹存。“妈呀,这春阳也太恐怖了,他是“圣斗士星矢”里的冰河吗?我终于理解为何玉座比王还大,以后我一定要记住全北寒国最不能惹的人就是他,再来就是老想拿鞭子SM我的傅还淳。”
拉起他的人正是傅还淳,瞄了他一眼,纪子言马上尴尬的干笑装傻。
威国公被埋在冰堆里,正在挣扎。
春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他双目赤红,威国公冒出头时,正对着他发红的眼睛,这等气势教纪子言都可怜起那年近半百的老头。
不管一个人多威,遇见更威的,只能俯首称臣。
就见老疯狗吓得脸色青白,再也没有往日威势。
春阳怒吼道:“什么战功?一、二十年前的狗屁小事也敢拿出来说嘴,你这老匹夫,越老越活回去是吗?你若是不想活了,春阳随时可以成全你,我不在乎手上多沾一点血腥,反正我杀的人还少吗?”
威国公不敢说话,一张脸涨得通红,不久后还喷了血,被几个府里的下人赶紧扶进威国公府里。
呀,不对,是“废墟”里,春阳连看都没看威国公一眼,单薄的胸膛不断起伏,怒气未消。
“师尊,息怒吧。”刺桐站到他的身边安慰道。
见了刺桐的脸,春阳悲从中来的泪流满面,“为何这些人当初为国为民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久了,却变成鱼肉乡民?”
“权势使人变了而已。”
刺桐轻轻一句话点出了事实。
春阳扑进他的怀里,低声哭泣,刺桐双臂将他揽紧,狂妄冷傲的脸上带了些无奈与怜惜。
师尊深爱着北寒国,怎能忍受这种事,但愿此事之后,那些仗着战功作威作福的人能够收敛——这个国家太贫穷了,堪受不了这些人的横征暴敛。
“我希望人永远不会变,这是为师的奢望吗?”
“师尊,回去吧。”
刺桐掏出手巾,抹去春阳满脸的泪。
春阳怔了一会,看着他的脸恍恍惚惚的出声问:“人是会变的,是吗?”
“是!”刺桐这声应答没有犹豫。
会变的,人是会变的,所以刺桐也会变?
一股战栗及不安从心底生起,春阳按住心口,恐慌从那里源源不绝蔓延出来。
诚如子颜王子所言,反正姬家不管王子、公主都只剩他一个,是男是女有差吗?
但这里还有个王子,一个和子颜王子同样名正言顺的王子,刺桐也是姬氏王权最正统的血脉。
你想要当王吗?
为何对子颜王子能轻易问出的问题,他却对刺桐问不出口?是太过关怀,还是知晓刺桐的真心是什么?
不敢再想下去,他软弱的希求,“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变,刺桐。”
刺桐嘴角弯成一抹讽刺。他已经变了,为何师尊还看不出来?
春阳手里凛洌的寒气被自己握在手心。若是你变了,想要这片江山,那为师还能容许你活下去吗?
他自问着,却不敢去听自己真心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