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想起当时的惨状,他眼神尽是不忍,“我也是在那一年捡到刺桐,他在寒雪里瑟缩着身子,手脚都冻僵了,年纪虽小,但他的眼神孤傲,一见就知非池中物,我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拉上车,这才知道他是……”
春阳看了他一眼,似有保留的续道:“他竟是世家门阀之后,只是他是与先王作对那派的后代,先王得势,他便被贬为庶民。”
纪子言被这段话给引起好奇心。刺桐是政敌之子,姬权会这么好心留着这根刺在身边?莫非姬权跟春阳一样都是个大好人?
“我父王知晓这件事吗?”
春阳嘴唇带着淡淡的笑,“还是你父王查清他的身分告知我的,他好几次找机会要将刺桐处死,我不忍,便将他带在身边,要你父王得饶人处且饶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而你父王果然是个宽容之人,终究放过了刺桐。”
原来当中还有这么一段渊源,但是听起来刺桐好像不想要当玉座。
仿佛看出他的疑问,春阳望着窗外,眼神迷离起来。
“他还年轻,也许玉座的责任太重,他不愿为之,或是……”他轻抚着胸口,像是不能承载悲痛,“或是我教导有误,他与我越来越不亲近。”
哇,这里的人是怎样,每个人都在比悲惨的吗?
他老娘贵为王后,每天以泪洗面,连声诅咒傅还淳。而春阳看起来地位超然,连傅还淳都对他再三礼遇,还安排他在宫里住下,想不到被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徒弟给忤逆到这种地步,哦哦哦,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他也不认同,这世上就是有些很烂的爸妈,恨不得让人想要切断亲子关系,但,春阳看起来人超好的,那个刺桐是吃错药吗?竟敢对春阳这么凶。
他看得出来,宫里的人大部分都站在傅还淳那边,只有春阳秉持公正的态度,对他们母子的关怀是真的,开导母后的话也是真心无疑,只是母后被偏见所迷惑,完全听不进去。
这样一个好人,被他的徒弟忤逆,哼,他会替他讨公道,业务最喜欢耍心机报复别人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刺桐叫他“废物”,此仇不报非男人,他一定要搞到他跪地求饶不可。
首先,收集资料,看刺桐的弱点在哪里,以后就专挑他的弱点刺。
他问了关于刺桐这个人的许多问题,而春阳也说得很开心,连番在他杯里倒茶水,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一边说还会一边笑,仿佛回忆旧事为他带来无限的欢喜。
“那孩子我刚收养他时,与你差不多高,手脚都冻伤了,当时粮食短缺,神官一族也是穷得吃不起米,他与我同房睡在地上,我实在不忍,把他叫上床睡,纵然他在人前逞强,其实还是个孩子,想起爹娘总躲在棉被里落泪。”
“嗯嗯。”
春阳果然是个好人,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他收为徒儿后,就跟他同床同被的睡在一块,亲生父子也不过如此吧。
想起往事,春阳不由自主的探手摸上他的脸颊,随即笑道:“刺桐的体温比你高,说也奇怪,那时百业待兴、百废待举,烦心的事多不胜数,你父王为国家劳心劳力,我一日下来也烦累不堪,但一到夜晚,抱着刺桐时,看着他的脸心情就莫名平静下来,这孩子铁定跟我有很深的缘分,我一直那样深深相信着,这一定是上天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赎罪?为什么要赎罪?”纪子言眨眼不解。
大概是回忆让春阳松懈心防,脱口说出赎罪两字,听他这一问,幽幽叹了一口气,轻描淡写说:“我是北寒国的玉座,受这个国家人民的爱戴,人民穷困至斯,难道我就没有责任?所以我抚养了他,就是赎一份罪。”
玉座是全国的信仰中心,等于是神的代言人,所以百姓可以没有国王,但不能没有玉座。
就像北寒国现在一样,由摄政王代理朝政,自己这个王储成日在宫里像猪一样的吃跟睡,没出现在朝臣前也没事,只要玉座说可以这样,就没有人会有异议。
但照春阳这样的说法,全北寒国的孤儿就全是他要赎罪的对象了,那也太博爱了,若是活在现代,不就地球暖化、非洲难民吃不饱都是他的罪,这样过日子也太累了吧。
“是我太过关怀刺桐,让他堪受不了吗?他离我越来越远,对我说话越来越冷淡,从十五岁起他就再也不肯上我的床。”
咦?
他、他有没有听错呀?!
这种深闺怨妇似的口吻,哎呀呀,竟让他联想到两个人在床上扭来扭去,扭得汗流浃背的模样。
春阳的自言自语让纪子言含在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他呛到了,还咳得眼里都是泪水。
春阳急忙为他拍背,眼里的讯息就是——这孩子怎么连喝个茶都不会,莫非真的是个智障。
但纪子言没管他眼里的怜悯。
光是听刚才的话就让人想入非非,他八卦的重复一遍。
“十五岁起再也不肯上我的床?”
这已经超过恋爱潜台词,而是BL了。
别问他为何知道BL?他是个Gay,当然对一些描写男男恋情的书籍也有兴趣,更何况身边的一些腐女,看个电视都能乱点鸳鸯谱,硬把人家直男扳成弯的,听久了,他也能搭上个几句话,逗得那些腐女笑说他才是腐中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