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姮对于这人的心思,并没有多猜,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的话语中。
先不论这话有没有夸大成分,至少能看得出来,李氏是真的担心自己。
不然作为李府的下人们,可不敢胡编乱造,总是有那么一点依据,才敢这么自信的在她面前抱怨。
“知晓了,我这就去见!”相较于门房见到自己的热情,沈姮的反应显的平平无奇,过分淡定。
然而,门房也不敢乱嚼舌根,只笑着接下了少女的话后,这就领路,将人带向了李氏的面前。
对于门房的积极,沈姮并未多言,她手里拿着薛旭初给她准备的礼物,脑海中一直在思索着,见到李氏后该如何说话。
然而,从门口到主屋的距离并不远,她还没组织好自己的措辞,而人已经到了门口。
另一边,通风报信的仆人为了赏钱,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直至他见到李氏,才气喘吁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屋中的妇人,模样与之前并无多大变化,只是眉宇间添了一分愁容,使的她看起来郁郁寡欢,不太精神的样子。
李氏正准备用饭,听到屋外的动静,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哪怕天塌下来,这府中也有她撑着!经历了太多,很多事情李氏早已看淡。
仆人因为要禀报消息,被屋外的侍女放了进来。
李氏沉静的坐在主位上,见到对方,也只是语气淡淡道:“何事如此慌张?”
她有些不满自家府中仆人们的遇事态度,可不满归不满,自己即便是说了,这些人也依旧改不了见风就是雨的模样。
仆人见她风轻云淡的模样,心中想着,等下听完消息,肯定不会像此刻这般镇定了。
如果还是的话,只说明李氏对干女儿并无多少感情。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回来了,眼下应该被领着进门了!”仆人努力维持着镇定,将话说了出来。
主子都不慌,他更不能慌,先前的一腔热情,此刻已经不再沸腾,刻意压制在了心底。
哪里料到,原本只是随意坐着的夫人,听到这话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听到这消息后,嗓音都提高了不少,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妇人担心自己听错了,可仆人接下来的话让她笑开了怀!
“大小姐回来啦,夫人,千真万确,只怕这时候正在往这边赶的路上!”仆人见到主子激动了,心情也随之激动了起来道!
这下子,李氏彻底站不住了,眼底有喜意蔓延开来,她语气有些急切道:“快快快,去通知后厨,多做几道她爱吃的菜端上来!”
身侧侍候着的侍女闻言,立刻回了声是后,拔腿就往后厨的方向跑!
李氏一向讲究规矩,若是平常,侍女敢这么没有礼仪的在府中跑起来,她定是要狠狠呵斥一番的。
可此时的李氏,见侍女跑的比兔子还快,不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侍候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对于她的心思,总是能多少摸到些许的。
什么时候该快,什么时候该慢,侍女对于这个度把握的明明白白!
通禀消息的仆人站在一侧,因为没有吩咐,自然不敢乱动。
李氏在屋中沉默了一会儿,便挥手让其下去领赏钱。
而自己特地去照了照镜子,没有发现不妥后并不放心,又问了另一个在身侧侍候的人道:“我这般看着如何?会不会憔悴了?”
“夫人您这样刚刚好,大小姐情绪内敛,就是要让她心疼心疼您才好啊!”侍女巧言令色的回道。
李氏虚虚瞪了她一眼,却并未斥责,而是面带笑意道:“就你嘴皮子多!”
说罢,她已然走向了门口!
被李家家仆领着进来的沈姮,这时也正好到了门口。
一个抬脚要迈出门槛,一个则刚抬起脚!
两步之遥,门内的妇人与门外的少女都看到了彼此!
沈姮有些惊愕,李氏不应该在屋中等着吗?这前后脚的功夫,对方应该才刚从家仆口中知道她的消息吧!
相较于惊愕的少女,李氏却眼含热泪,强忍住不让其流下!
她一见到沈姮,平静了数个日夜的心情,瞬间星火燎原,原来没有血缘关系的一个人,也会让她如此挂念!
李氏急急的迈过门槛,想要过来拉住少女的手!
只是她太急切了,动作没了平时的稳健,导致脚下一滑,身子就这么往前栽了过去!
身侧的侍女反应过来后,伸手就要拉住妇人!
可她的手却落了空,根本没够着人。
侍女面容惊愕,尖叫出声!
而沈姮却控制着力道,及时扶住了妇人双肩,替她稳住了身形!
“干娘,小心些!”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沈姮,只是干巴巴的嘱咐了一句道。
被成功扶稳的李氏抬头,就撞进少女眼眶中,她能清楚看到自己倒映着的面容!
李氏伸出手,主动将少女搂入了怀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就在沈姮不知所措时,妇人温柔似呢喃的在她耳边说道,只是语气似乎有些哽咽!
沈姮身子立刻僵成了一片,她很少与人这般亲近,极少极少!
早些年,她周遭的亲人朋友如同凋零的花瓣一样,一个跟着一个死在了那片染着血的土地上。
一夜之间,天就变了!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的父母,没来得及一同聚聚的三五好友,在短短时间内,消失在了世间。
李府的侍女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她情绪比较内敛,也就与熟些的人放得开些。
至于其他,想都别想。
李氏的突然靠近,以及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是她始料未及的。
就在少女沉浸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时,有一只手轻轻在她背脊上拍了拍,道:“姮儿呀,到家了,就不必拘束了!”
也不知是哪一句话触动了她,沈姮此刻只觉,心底软成了一片!
这段时间建立起来的高墙,在妇人的一句话下,轰然倒塌!
少女眼角湿润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会因为李氏短短一句话,而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