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年纪较轻的读书人看着三十岁上下,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孔长得很是一般,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很和气,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袍,看着像儒衫又有点像道袍,他就这么站在那名白髯老人的身后,直挺挺的身形给人一种中规中矩的感觉,要说气质那是一点也无,简直形似路人。
他这会儿正有些无奈,眼前的纷争实在是来得莫名,偏偏当事人还是这么三个火爆脾气的主。
别人不说,光是他那位“夫子”就足够让事情变得复杂了,撇开老人的身份不谈,光是他那个凡事刚正面的性格就活脱脱的是一个麻烦制造机,更别说他的辈分极高,在整个王都压根就没人敢管他,要是真出了事,圆桌议会保证就会直接甩锅。到时还不是得自己来擦屁股?
再说,虽然老人总是标榜着自己是读书人,但其实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那只是他的口头禅,这一位是个怎么样的暴脾气,翻翻他早年的那些光辉事迹就知道了,那真是随便拿出来一个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别看如今以老人的身份在露德兰来说是德高望重,可要是说他能当街打烂架、和别人粗言鄙语的对骂,那也是绝对有可能的!
而且眼下的事情就已经变成了这样。
“臭老头你说谁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了?!”
“怎么?圣人说的话,你个黄毛丫头想反驳?果真是不堪教化!”
“哼!什么圣人?随随便便写两句狗屁不通的混账话也能叫圣人吗?那我看路边的乞丐都可以叫隐士大贤了!”
“岂有此理?!怎敢如此有辱先人?”
“写书的不是什么东西,读书的也是个老酸货,世上就是多了你们这种人,才有了道德败类这个词!”
“格老子的!真要逼老夫破戒是不是?!”
“夫子!制怒、制怒……”
眼看老人胡子一吹,正要卷起袖子揍人,那名年轻先生连忙上前阻拦,他好说歹说才让老人再次冷静了下来,只见那白髯老人深吸一口气,怒目圆睁的说道:“小丫头算你走运,要不是老夫年岁渐长,晓得书上‘无诸己而后非诸人’的道理,换了以前的脾气,光是你这样口无遮拦就足够教训你的了!”
“那你可以不用忍着,在我们的国度可没有这种文绉绉的酸腐规矩,而且我也不介意教训一个为老不尊的臭老头。”
“X你老O!”
忍不住爆了粗口的老人,犹如雄狮发威,须发立张,红衣女子冷哼一声,那些在她身后腰悬弯刀的异国人同时手握刀柄进入备战状态,就在这一触即发之时,一个嚣张无比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
“喂喂喂!你们擅自把气氛炒上去是要怎么样?难道是没把本大爷这个紫银冒险士放在眼里吗?”
一道金色的斗气如水珠落般地砸到了白髯老人与红衣女子之间,两人齐齐向这个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我们公会的那位大冒险士·麦柯希先生正以斜上45度的仰头姿势看着两拨人,他露出一脸七分轻蔑的笑意,调笑的表情挂在脸上,似乎是在强调他才是现场的主角。
现场的气氛一时僵持,那三人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态势,眼看一场混战在所难免,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而许天一还勉强保持着那副镇静自若的样子,他用扇子拍了手掌,劝架道:“各位客官何必吵架,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各位若是想要这幅彩头,按照不才的规矩来便是了,何必因此伤了和气。再说了,不才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你们要吵架对打,还请去别的地方打闹,我这里小本经营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白髯老人:“摊主你放心,老夫是讲道理的读书人,自然不会为难你,就看他们两个年轻人怎么办了。”
麦柯希:“老头,别一脸老气秋横的神气相,看你一副穷酸相,八成是哪里的落魄教书匠吧?本大爷不和你为难,早早闪一边去。省得待会拳脚不长眼,一不小心伤了你这把老骨头。”
白髯老人:“嗯?臭小子安敢欺我年迈!”
红衣女子:“哼,一个轻浮不堪一个老碌昏聩。”
两人:“你说什么?!”
许天一:“各位、各位,听我一言……”
眼见这三人越说火头越大,动手也只在顷刻之间,许天一再也坐不住了,他连忙起身劝解,可人家压根就不理会他这摊主,那名红衣女更是索性扔出一袋子金币,直截了当的说道:“摊主!你说!这幅画出价多少,只管开口,若是别人也付得起这个价格,我便出双倍!今天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胆子敢跟我抢东西?”
“好嚣张的口气,本大爷今天就跟你卯上了!不要以为人多就可以占便宜!”
之后,金灿灿也不甘示弱同样扔出了一袋金子,同时还对着那群异国人竖了竖中指。
这个动作自然引得那群彪悍的异国人纷纷大怒,同时一边的老人也冷笑一声,讽刺两人道:“呵呵,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人家摊主说了这画只送不卖。‘只送不卖’啊,这四个字听不懂吗?感情你们是野生蛮族,文化未开、灵智不通?”
“臭老头你有胆再说一句?”
“老头,不要挑战我敬老的底线啊!”
“哼哼,怎么?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想要打人?好啊!论打架,老夫自十五岁以来就没怕谁!”
眼看争执不下,双方正要大打出手,最后还是许天一当机立断,他一把抄起那副《太巍钓台图》高声喝道:“各位莫要再吵了!若是各位执意当街动手,不才只好将这幅画给撕了!”
他作势欲撕画卷,周围更是齐声惊呼,只这一个动作,那名红衣女子立刻神色一变,她慌忙阻止道:“慢着!摊主!我们不闹就是,你千万不要撕毁这幅画作!”
此时,那名年轻先生也上前一步调解道:“两位既然都是诚心想要这幅画作,不如就依这位摊主的意思猜谜竞物,至于我家夫子……”
他向老人递出一个近乎恳求的眼神,只见那老人一撸胡须不屑道:“不用贤侄你说,只要他们不闹,小孩子打架我掺和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老头,可别到时反悔!”
“君子一诺千金!”
“糟老头也敢自称君子?”
“竖子尔敢如此!”
“莫要吵了、莫要吵了,唉……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可以。”
眼见金灿灿和那名红衣女子还有白髯老人都已经点头,许天一终于长舒一口气,他放下画卷,小心翼翼地问道:“三位商量好了没有?”
“只管出题!”
那三人异口同声大声说道,唯有那名年轻先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那各位看好了,不才的谜面在此。”
许天一走回竹架跟前,他提起扇头将其中一块竹牌一翻,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天上雷下,问数其六,双地相叠,位在最上,君子之器,南冥往溯。】
在行末还标注着题目——【打一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