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苏青宁进这禅房之时,那焚香便已经点着了,至今已经有一段时间。
香的味道早已顺着她的呼吸进入身体深处,此时已经发挥作用,便是没有喝下茶水也足够使得她行动笨重,她抬手使不上力气,惊得大喊:
“唔……三丫,唔,救命啊,来人啊……”
“别叫了,这院子的位置你又不是不知道,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为少吃些皮肉之苦,我劝你还是老实些。”两个婆子中一个瘦的咬着牙警告她。
苏青宁哪里肯听她的,她才不要喝那茶水,这些人的心可真黑呀,为了保证完全将人药昏,不仅在焚香里动手脚,这茶水里的伽罗份量更重。
这是要把人迷得死死的,半点不给人活路。
苏青宁哪里肯依,但已经中了药物的她不是三个人的对手,她在一波挣扎无力,同时也意识到不会有人来救她之后,假装变得乖巧。
她顺着大家的猜想变得娇弱无力,好似没有力气反抗那递到嘴边的茶盏,被迫喝了一大口。
几人看着茶盏中的茶水少了一大半,都松了一口气,而苏青宁则顺势一头栽倒下去,正好借着这个当口把茶水全都吐了出来。
“昏了吗?”
“怕不是昏了哦,好家伙,先就没吃解药闻了这么久的药香,又喝下这么大盏茶,这还能好得了?”
“那太好了,上面的人说要赶紧把人安置好了,一会儿他们就要带着京城那位主儿过来了。”
“哎,你说黄爷也真是的,明明咱们后院里养着那么多红牌主子,为嘛子要弄这良家姑娘来充数?
你瞧着这长得水灵灵俏生生的,被那不知道从京城里来的什么糙爷们糟践了多可惜,咱们也平白添了孽债不是。”
“嗨,李婆子,你就少港两句蛮,咱们只管拿钱办事,上面爷们的事与咱们可是无关。”
“哎,我晓得是晓得,我不就是害怕做这亏心事以后得罪了神明,积不了阴德蛮。”李婆子抚着胸口一口气有些下不去。
“嘿,你想得多哦,又想积阴德,又想赚这一两银子,哪个能让你占全了?
再说了,也合该是这姑娘自己个倒霉,平日里咱们这里不就是那烧香拜佛的好去处蛮,谁知道遇上个京城来的,上面爷们要整治他,咱们下面的人还能有二话?”
……
两个人一路抬着苏青宁,一路上就没个消停。
最后越说越上头惹得走在前面带路的比丘尼不高兴,回头瞪了两人一眼,警告道:
“既然晓得是上面爷们的事,话还那么多,不怕风大闪了你们的舌头片子。”
两位壮婆子连忙认错:“哎,哎,花姑娘教训得是,我们婆子晓得错了,不敢犯了。”
苏青宁紧闭着双眼,但耳朵却把她们说的所有人话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止不住的猜测,大概让她拼凑出了一个故事。
首先这第一点,此处必不是单纯的尼姑庵,而是连着这明湖湖心岛上那座名为蓬莱仙岛的花楼。
只不过她们做这事也不是常做,只是偏生遇上了这回有个京城来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似乎是既想要讨好那人,又想要整治他,所以借着招待他的名义非要劫个良家子来……
只是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苏青宁依据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想不清楚。
但最重要的就是,她知道她们是要把她送到某个人手中。
而那个人跟她们上头人的关系并不很好,甚至他们还想要算计那人。她从中看到了逃走的希望。
她被裹棉絮一样裹了很久,终于到了地方。
三个人跟做贼似的,把她扔到了一个房间的床榻上。
苏青宁听到四周没有动静后,悄悄睁开眼看着,里面香气飘飘,珠帘遮挡,一眼便知是女子的房间,而且必是那等风尘女子所住。
苏青宁心里对于此事虽然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因为她虽然没有像那三个想象的那样昏迷得死死的,但她其实也不好过。
毕竟她之前就吸了不少伽罗的香味,现在发挥作用,她身体不大能动弹,四肢僵硬,犹如提线木偶一般。
所以靠着她这副身躯想要只身逃出去似乎有些困难。
但她也没有办法把所有希望都放到那个京城来的不知道什么人身上。
她得自救!
她动了动手指,算了一下伽罗的麻痹时间,大约是一个时辰,但她接下来会慢慢丧失清醒,她绝不能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地躺在这里任由他人宰割。
苏青宁咬咬牙,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右手中指。
鲜红的血慢慢地流了出来,她连忙啜在嘴里。
十指连心,这是真疼!
不过疼痛也足够让她保持好长一段时间的冷静了。
她躺着身子虽然不能动,但脑袋里却一刻也没有闲着,自己已经设想了千万种可能。
就边一会儿她看到来人该怎么说话她都设想好了。
等啊等,苏青宁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走廊上传来重且凌乱的脚步声。
还有人逗笑玩乐的声音。
“哈哈哈,少正大人果然爽快,此事咱们就说好了。”
“刘管事放心,你如此盛情招待,那自然是说好了。”
刘管事嘿嘿直乐,语带银邪地道:“好好好,到地儿了,我就不送了,少正大人好生歇着,里面可是我们那院子里大红牌,还是个雏儿,好生享用。”
来人“嗯”了一声,重重地推开门,脚步踉跄地扑到床前来,满满都是一副迫不及待地模样。
这般动作引得站在门口看着的人顿时哈哈大笑。
有人好心提点:“少正大人不必着急,人已经在里面躺着了,保准跑不了,只管安心享用便是。”
“关门。”满是酒气的话从少正大人嘴里说出来。又惹得外面一群人哈哈大笑,在外面笑闹了一会儿各自搂着怀里的姑娘找地方施展去了。
苏青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这个少正大人听着像是来自大理寺。
而且看他在人前那样猴急的模样,定是个色中饿鬼,别不是连听都不听她说话就直接霸王硬上弓把她给办了。
她紧张得连忙出声:“喂,我告诉你……”
“住口。”少正大人不仅急色,而且脾气还不好,根本不愿听苏青宁说话,直接就动手脱起衣衫来。
“大人,我……我有话要说,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想要害你……”苏青宁更加害怕,顺嘴就把实话抖出来了。
“哦,你知道的倒是多,不过不用你提醒,你只管好生伺候爷便是。”
少正大人看了一眼屋外,虽然那人的呼吸很轻,但还是让他知道了他所在的位置。
同时他皱紧了眉头,这帐子里人的声音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像极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偏又得不到的女人。
“少正大人,你听我说,我……”苏青宁眼见着自己把实话都抖出来了,但这位少正大人却一点都不为所动,心里一下子就慌了。
却不知道她嘴里的少正大人已经凑到了帐前,透过缝隙看到了她的脸。
少正大人一惊,强忍住扯下帐帘的怒气,转身一脚踼翻了床前的圆桌。
桌子翻倒,桌上的东西“乒里乓啷”地落了一地。
苏青宁啊苏青宁,你脑子里是进水了吗?逃了他的婚事,躲到这处地儿来竟由着性子如此作践自己?
好,你既然如此自甘堕落,那便……
沈昀握紧拳头,差点就忍不住冲进去,扒了苏青宁的衣衫,好生让她见识见识这场风雨。
但很快,沈昀就闻到空气中隐隐飘来的某种熟悉的味道。
他掩住口鼻,而帐中的苏青宁已经小声喊道:“大人,小心,快掩住口鼻,有人在燃放加了伽罗的焚香,小心中招。”
苏青宁的话让沈昀心头激凌一跳,他连忙服下解药,沉声道:“莫非你中招了?”
苏青宁见对方终于肯听她说话了,激动得连连点头:“嗯嗯,没错,没错,我就是被他们用药控制了,大人,你相信我,我先前说的都是实话。
他们给你安排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花楼里的大红牌,其实是良家妇女,他们就是想要算计你。”
沈昀冷笑一声,那些人的计划早就已经在他心里了,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他遍寻不着的苏青宁。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是该感谢他们还是该憎恨他们。
不过沈昀心里怎么跟那群人计较,但现在首先要收拾的肯定是苏青宁这个‘雏’。
他故意调戏道:“哦,不是花楼里的大红牌,那总是个雏儿,本官倒也不介意享用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