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苏青宁异想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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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宁对这一切也不是全然无知无觉,不过她并不在意村里人对她的看法,但于氏高兴她也欣然接受。

她低头看着及小腿的水田,里面有水蜘蛛张开爪子游弋,苏青宁突然想到小时候在稻田里边割禾边抓鱼的情景。

大人们高声交谈着在前面割禾,村里的小屁孩们便跟在后面撒丫子捉鱼。

苏青宁脑子里里“嗡”的一声响,如今大包梁村的人基本都在卖鱼这件事情上得了好处,正愁没有多余的堰塘养鱼。

而现代十分成熟的稻田养鱼岂不是现成的办法,而且在稻田里养出来的鱼统称稻花鱼,既没有堰塘里养出来的土腥味,还带着一股稻田的清香味,肉质更嫩更香。

苏青宁畅想着这一亩水田不知道又可以放多少尾鱼,待到鱼长大又能增加多少收益,心情美起来脚下便没加注意,一不小心踩到硬物,冷不丁崴了一下。

“小心。”幸好沈昀抱稻谷上岸,顺手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到田里去。

苏青宁倒在沈昀的臂弯里,从她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沈昀棱角分明的侧脸,笔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狭长幽深的眼眸,这一切无声的述说着这个男人的隐忍和深沉。

与此同时,沈昀也在不动声色打量着苏青宁,不过月余功夫,黑瘦的少女脸上的皮肤似乎白了一度,五官长开了,双眸间顾盼生辉,变得生动起来。

就连以往那张常常说刻薄话的嘴也因为近来的沉默显得小巧玲珑可爱了几分。

“多谢。”苏青宁摸了一把额头,他们这样的姿势让沈昀的汗滴到了她的额上,她清醒过来轻轻推开沈昀。

“可是伤到了?”沈昀眼眸不自在的闪烁着,他刚刚看着苏青宁居然发愣了,这太不像他了。

正暗自懊恼刚刚的失态,脸上却突然一凉,一双纤细的手掌抚上他的额头,是苏青宁在替他擦汗。

感受到独属于女子手指的细腻沈昀身子僵住了,想要放开苏青宁的手却反而条件反射地抓紧了。

“你的汗流到我脸上了,我给你擦擦。”苏青宁是被他额角上不停往下淌的汗珠弄得心里别扭,忍不住才出手。

但擦过之后她却觉得更别扭了,她站直身子微微挣扎了一下,赫然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手臂上强大的力量。

她不由又开起了小差,力道这么大,他的右手应该是痊愈了。

真好,目前沈昀跟他们苏家的两根导火索都被她灭掉了,以后他发达之后想必不会再对他们家那么绝情了。

“青儿,你没事吧,是不是摔水里了?”于氏被高高的稻谷遮挡,看不清在稻田中央发生的事情,只能卷着小喇叭大声呼唤。

“没,没事,娘你别担心,我好着了,没摔水里。”苏青宁连忙站稳,顺带扭过身子躲过沈昀的目光,别扭地从脚底拔出硌她脚的东西,边摸边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硬?”

“莫不是踩到螺坨了,青儿你没下惯田的可得小心些。”于氏看到自家女儿冒头,见她没啥事儿便又继续埋头割禾。

苏青宁从泥里摸出硌她脚的东西,只见其呈黄褐色,内面灰白色,壳顶尖尖,壳口卵圆形,赫然就是他们老家水田中常常可见的田螺。

看到这玩意儿,苏青宁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都是食谱:爆炒田螺、紫苏香辣田螺、干辣椒炒田螺……

她在现代就好田螺这口,想着忍不住用力咽了一下口水。

她不禁放了镰刀,低头在田里摸起来。

不远处的沈昀侧眸打量她,可此时的苏青宁发现了绝美的食材,一颗心全扑在了摸田螺上,早将刚刚的尴尬放下了,只剩他内心的波澜未曾荡平。

苏青宁兴奋地小脸发红,嘿,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田里的田螺还真不少,片刻钟就让她摸到了十来颗。

于氏被她蹦来跳去吸引了注意力大声招呼她:“青儿你摸螺坨做啥子,这玩意儿吃是能吃但味儿不好,又尽是泥沙壳还厚,莫啥子吃头。”

苏青宁抚额,他们连鱼那等好东西都不会做,这玩意儿她不用问就知道他们吃不来。

不过他们不会做,她却会。

她也不言语,一边帮着割禾,一边把脚边的田螺全都摸了放在装稻穗的篮子底下。

等到时候她做了让于氏尝过她就知道这东西的美味了。

午间回去苏青宁把锅里热着的饭菜端出来,一家子吃了,她便捧了瓦罐装了水把摸的田螺放进去,先养它个三两日,等它们把泥沙吐干净了再把它们炒了吃。

一亩田的水稻忙活了大半天,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时便割完了,一家四口齐齐聚到了田埂边一块较为宽敞的地方,接下来便是合力打稻谷。

苏青宁瞧了一眼面前简陋的打稻谷工具:稻簟(dian)。

一个大大的木桶上面围着一方长长的席子,苏大海举着一把稻谷用力掼在木桶上,靠着蛮力让子粒随之脱落,积于铺在下面的草席上,大大的禾桶之中到处都是谷粒飞扬。

只是这活计纯靠力气,做起来着实费力而且效率也不高,靠近的人一不小心就要被对方手里的谷粒误伤。

苏青宁看得心惊肉跳,半晌才鼓起勇气靠近,只是还没掼几把脸上就被谷粒划伤了,心疼的苏大海和于氏连忙把她喝退了,让她随着沈昀去旁边的晒谷场翻晒稻谷并负责收谷。

苏青宁忍着痛和身上的麻痒离开,此时的她无比想念现代的打禾机。

当然机器带动的那种肯定是不敢想的,不过用脚踩的那种却是可以想一想的。

如果在这里能有那样一台打禾机的话,肯定会事半功倍。

这事儿折腾得苏青宁一宿没睡好,琢磨来琢磨去,耗费好些功夫才终于在脑子里捋清楚了现代打禾机的原理。

不过她的画功却不怎么地,心里知道打禾机是什么样的,也知道它是怎么工作的,可偏偏画出来的东西却只是神似形不似,没有办法拿去跟苏大海说。

她急得心慌,突然瞧见门外一道青色身影闪过,她心神一转立刻唤道:“沈昀。”

虽然打定主意不要跟他有太过牵扯,可眼下能帮她也只有他了。

沈昀立住脚步走进去:“我来问问你的螺坨要换水吗?已经很脏了。”

苏青宁如今被打禾机的事情缠绕,早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换是要换的,一天换一次,不过换水的事情一会儿再说,你画苏好,我想请你帮我画个东西。”

苏青宁还记得书里说沈昀之所以在朝堂中那么招皇帝喜爱,他的画技是一大助力,想来帮她画个打禾机不在话下。

沈昀看着她,想从她的面容之中看出点什么,但依然看不透。

不过这次她所有的情绪已经流露在表面,此时的她很激动很亢奋。

沈昀到嘴边的拒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平静地问道:“画什么?”

“我想画的这个东西有个方形的木桶,还有一个……大概就像这样……”苏青宁竭力把自己心中的打禾机形象说出来。

但见沈昀听得有些迷糊又连忙把自己画的草稿拿出来给他看,让他参考着来。

两人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个中午,耗费近一个时辰才终于画出了成形的打禾机图纸。

苏青宁看着几经修改的打禾机成品图如释重负,心满意足地笑了:“谢谢你,沈昀。”

果然不愧是被皇帝夸赞为大梁朝第一画师的沈昀,真有神来之笔,画的打禾机的图像就跟苏青宁小时候在稻田里看过的一般无二。

“这是用来打稻谷的?”沈昀听苏青宁说了那么多,也看出了大概,心中十分震惊。

他很好奇苏青宁是怎么想到这样一个东西的,这要是真能做出来,那可比村里人常用的掼稻簟好用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对于整个大梁朝而言都会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进步。

下午主要是打谷子,苏青宁难得听话的没有再往田里跑,而是乖乖地守在家里做饭料理家务。

她趁机把先前买来余下的宣纸用针线装订成册,将打禾机的图纸描摹了一份在上面,又把自己发现的田螺写在了上面,还附带了几个食谱。

整理好后翻看一番想了想把稻花鱼的设想也一并记录在册,并在封面上同样用简体字取了一个名字《异想杂谈》。

她决定用这个本子来记录自己在这个时代随时有可能会生出来的小想法,以期在日后有机会的时候将它们变成现实。

晚间用过饭,苏青宁趁着苏大海休息时把打禾机的图纸拿了出来,并把原理大概跟他讲了一下。

苏大海原本半躺在床上享受难得的清闲,待听完苏青宁的话后整个人好像僵了一般,直直地起身愣怔地看着苏青宁。

“青儿,你……你说的可当真?”他没有念过书,只十年前跟着自家四弟认过几个字,不过他很有天赋,几乎过目不忘,故而大体的字只要苏四教过的他都记下了。

现在听着苏青宁一一讲来,他一下子发现了它的价值,他发愣只是不敢相信这样让人震撼的想法来自他家闺女。

“是不是沈昀的主意?”他看向苏青宁,虽然很不想这样问,毕竟会打击到自家闺女,可这一切太悬乎了,由不得他不往沈昀头上想。

“画儿的确是沈昀替我画的,不过主意却是我出的。爹,你就说这玩意儿可能做得出来吧?”苏青宁被误会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看着沈昀和苏大海问道。

苏大海抱着图纸多看了两眼,然后认真地点头:“这东西看着陌生但你这图画得极好,倒也不难,要不是赶在农忙时节,这样儿的木头桶子我也能给你做出来。只这中间放的铁轱辘恐怕得找县城的王铁匠打才好。”

苏青宁一听有戏,不由高兴起来,搓了搓手要求明天上县城一趟。

苏大海也被打禾机勾得心中起了好奇之心,满心同意。

不过本着谨慎和保护自家知识产权的意识,苏青宁连夜把图纸中的打禾机的零件拆成了好几份,各自画了一份图纸。

翌日苏青宁便在沈昀的护送下到了县城,她到了苏大海曾经打过零工的黄木匠的门店里,给了他打禾机一部分零件的图纸,又跑了两家木匠店和王铁匠店做其他的零件。

她的谨慎看进了沈昀眼中,他虽不能完全看透她心中所想,但聪明如他,看她这般作为细品一回便也明白了她的担心:她不想把打禾机的图纸泄漏出去。

沈昀试图提醒:“这东西如果留在你手上恐怕未必能保住多久,若想万无一失或许可以去找醉风楼的董掌柜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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